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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谁重生不带几个炸。

小说:从1998开始 作者:天选唱诗人 更新时间:2019-05-15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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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水生回到奕良县一中已是晚上六点,302宿舍的另外七名舍友都已从乡下赶来,正围着一张破旧摇曳的长条四柜书桌玩扑克牌。
  无论穷也好,富也好,斗地主是不分阶级的娱乐游戏。
  一元钱一副的梅花牌质量一般般,但玩上半个学期是常有的事,一开始还能凑着玩,后来实在坏的不行了,就用两副牌凑齐了玩。
  丢了的牌实在凑不齐的,就用烟壳或是包装盒裁剪后用炭笔摹出来,反正谁摸到这张牌的,即便不翻看也知道是个什么底牌。
  302的舍长是老K,他的名字陈水生已经忘记了,记忆中只知道他用捉鸡的作画水平弄出一个毛胡子老头,自称是四大才子的祝枝山,他中唐伯虎点秋香的毒非常深。
  三人斗,四人看。
  一个个光着臂膀咋咋呼呼。
  “水生来了?又堵车了吧,带筒子叶米糕没,来一块。”
  老K长得有些急,18岁的年龄,28岁的容貌,胡子拉碴的,丢下手上的王炸,手就伸到了陈水生的面前来,“严老西你看什么,洗牌,洗牌。”
  陈水生摸了摸包,他看着另外七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笑了笑,“粑粑卖完了,卖给了川老板,我妈全给我做学费了。”
  说着,陈水生支手提了提裤腰带,他在偷偷摸钱在不在,虽然被偷的可能性很小。
  舍友莫名的陷入沉默。
  这一幕很熟。
  过去十八岁的陈水生不懂。
  但现在他接近四十岁的灵魂却读懂了。
  八个人挤在二十多平的学生宿舍,光鲜的衣服总是那一套校服,提到钱,穷孩子的心情总是沉重的。
  跨世纪的青少年,八零后最早到来的一批人。
  悲催的一代人。
  那些年总有人玩笑着说,全国最穷的省份是云南,云南最穷的市是昭通,昭通最穷的县是奕良,而他们的根就扎在这里。
  老K见气氛有些不对,嘿嘿的笑了笑,“看见没……水生讲究人,鸟枪看包,蒋校长都不敢打的地方,稳妥,六子,你去打饭,水生,来玩两把,先说好,我们打钱,把水生的裤子给他赢过来!”
  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有人起哄道:“水生哪有老K你讲究,空档开车,每次课间呲完尿,得故意在水龙头面前浇水湿裤裆,欲盖弥彰啊!”
  严老西边发牌边道:“老K你是不是尿完不抖?”
  “滚,会不会说话?你信不信老子迎风尿三丈!”
  老K正准备拿饭票,陈水生先一步递了八张饭票给陆路:“当我请你们吃粑粑。”
  “水生,要不得,钱可以输给我们,饭票不能占,你们要他饿三天啊?”
  老K竖起眼睛一扫,大家都自觉的拿了出来。
  他能当上班长,总是有些道理的。
  陈水生这才记起来,这时候的饭票,还真是值钱,五毛钱的猪肉馅包子,咬一口满嘴飙油,可以轻松解决一个人的早餐。
  穷山穷水穷学生。
  唯独不穷尊严。
  “行,我就把内裤输光给你们。”
  陈水生笑了笑,他刚才虽然只是习惯用18年的思维来做98年的人,但是他更明白,尊严没有时间跨度。
  同学间的友谊差的是那一张饭票吗?
  不是的,或许有时候会缺饭票借饭票,但有借有还。
  将饭票塞进裤兜里的时候,陈水生心想:沿海地区的学校已经用上饭卡了吧?
  记号牌老K落到了陈水生的手上。
  按照约定俗成的302规矩,他成为了地主。
  底牌三张抓起来。
  一对王炸和一个2.
  “嚯!”
  舍友唏嘘起来。
  “老K,你没裆裤输,我看你怎么办!”
  “水生缺的是那一块遮羞布吗?”老K一脸嫌弃,对齐了牌,嚷起来,“老子三个小炸弹,一对王也得给我趴下。”
  “我也是!”严老西故意把牌撒开,其他人再次嚯的尖叫起来,“水生,输了别耍赖,我真的洗了牌。”
  陈水生一点点把变软带汗的牌理开。
  他的心思却不在牌上。
  98年啊。
  马上跨世纪。
  雷老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处在迎风口,是一头猪也能飞起来啊。
  他现在手上可不止一对王炸啊。
  牌理开,陈水生也愣了。
  一对王炸四个2,四个A还有四个老K。
  这还玩蛋?
  “不玩了。”陈水生把牌扣在桌子上:“吃了饭上晚自习了。”
  “哈,水生也会耍赖?”老K和严老西把牌摊在桌子上,笑得眼睛眯在一起,“我们两个加起来六个炸啊……你也不让我们爽一下……真以为要赢你钱?”
  “谁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呢!”严老西跟着笑了笑,看一眼老K的牌后,一下子踩在板凳上,瞪大眼睛看着陈水生,“老子他妈不玩了!”
  说着,转身整理晚上要复习的课本。
  马上有人接话道:“不愧西北王,阎西山啊,耍大呢,水生没给你粑粑,你就不放过他了?!”
  话没说完,老K一巴掌盖在对方脸上,把自己的牌给扣盖在桌子上,默默朝陈水生竖了竖大拇指。
  “有你的。”
  说完,忽然把桌子上的牌一把抓在手上,唰唰的撕扯成碎片,丢砸在垃圾桶里,“下周模拟考完就要报志愿了,谁再玩牌我跺了他手指,谁再叫我老K我和他没完,请叫我祝才子。”
  “老K。”
  “滚!”
  这时,其他四个人也回过味来,看了看陈水生,一时无言。
  陈水生靠着阳台端着搪瓷碗吃饭,目光凝视着前方的流淌过县城的河水。
  命运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同顶着的是一片云,奕良的水流入了金沙江,牛街的河却成了长江水。
  一座山,阻挡不住云的脚步。
  但是却可以埋葬无数人的梦想。
  陈水生很清楚的记得,96年以后,整个县城的人,都赶着下海潮,多少人蹉跎在了岁月里,年年打工年年还,胡子一年一茬又一茬。
  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当年我要是在沿海多待几年,说不定我就是大老板了’。
  多少人梦碎了啊。
  为什么?
  穷。
  思想上的穷。
  物质上的穷。
  但是,陈水生看着县城徜徉在逼仄的山脚下,心里也无限绝望啊。
  就像他刚才的一副牌。
  一手的鬼王国王炸弹又如何。
  牌盖下的那一刻,已经是下一把了。
  陈水生无比的知道,98年虽然是跨世纪的起风时期,但是在滇东北这样的小地方来说,时间上还要推后好几年啊。
  就算是印度洋的西南风吹过来,也被群山挡住了啊,还剩下多少雨水?
  如何赚钱?
  路在何方?
  陈水生在大脑里召唤了一下。
  他这个重生者,没有随身带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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