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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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三一过，眨眼就到了周末。周末是公司收网捕鱼的关键时刻，通过一周的努力，业务员能约来多少客户，能产生多少订单，全靠周六日两天出成绩。
思瑶的压力很大，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场会销，而是一场战役。业务员的压力也很大，一个个神经兮兮的，有客户的担心业绩不好，没客户的担心被炒鱿鱼，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周六早上四点，思瑶早早起床洗涑，化完淡妆，换上运动装，穿着运动鞋，一副小清新形象，背着旅行包，从二里庄打车赶到安贞桥的时候，刚好五点钟。
安贞桥是集合的首站，思瑶找到大巴车的停靠点儿，一些客户早就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大巴车门旁边，有说有笑地闲聊。
思瑶把背包放到大巴车上，顺便给周小妹占了个座，一个老客户主动搭茬，“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吧？”
“阿姨好，我才来一周，还是第一次参加会销，公司的客户我一个都不认识。”思瑶笑着说。
“是吧，你们公司时不时地就来新人。”
“可不是嘛！”又一个老客户插了一句嘴，“上个月……你们公司有个新人，我买了他两万多块钱的保健品，结果这个月他就辞职了，现在的流动性可真大耶，也不知道你能干几天？”
听了这话，思瑶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可不是好兆头，好像这工作根本干不长。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思瑶还是用甜甜的笑容缓解尴尬。
这时，手机响了，思瑶掏出手机一看，是解总打来的电话，“喂，解总好。”
“哎呀，王经理呀，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你说这事儿闹的，我爱人身体不舒服，我得陪她去医院急诊，上午去不了野三坡了，要去的话，估计得下午了，没准……还有可能晚上到，反正……看情况吧，我也说不好。”
“哦……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公司的事儿都交给你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把客户哄开心，客户心情好，就愿意花钱！”
“没问题，您放心吧。”
“那就这么着，我开车呢。”说完，解总挂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点半，客户终于到齐了。思瑶从包里拿出名单，站到大巴车门口，一边儿按照名单点名，一边儿忙前忙后地扶着大爷大妈们上车，按照规定，还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初次参加旅游会销，思瑶有点儿小兴奋，会销的面纱即将揭开，一切都很期待。
临近出发的时候，周小妹穿着牛仔短裤，露着大白腿，呼哧带喘地跑来了，“哎呦我去，差点儿来晚了，早饭还没吃呢，打车来的。”说完，周小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嘿！你可真行啊，最后一个来，都成了压轴了，马上就发车了，赶紧的吧，坐我背包那儿，司机后面就是。”思瑶催促着。
“哎呦，别提了！这一大早的，折腾死我了。”周小妹咋呼完，赶紧上了车。
安贞站点的客户很给力，没有迟到的。思瑶清点完人数，最后一个上了车，“师傅，人都到齐了，出发吧！”
“好咧，走喽！”
司机很麻利，直奔下一站点接人，大巴车很快就驶进高速。思瑶从包里翻出面包，坐在颠簸的大巴车上恶补早饭，周小妹也掏出面包和火腿狂吃，那样子像极了饿狼，分分钟美女变野兽。
“你几点到的？”周小妹问。
“五点。”
“哇，那么早！打车来的吧？”
“那是啊，肯定打车啊！”思瑶边吃边说。
“差不多每次会销，我早上都吃面包。”说完，周小妹递给思瑶一盒牛奶，“给。”
“不用，我包里有。”
“哎呀，喝吧，不用客气。”周小妹硬是把牛奶塞给了思瑶。
“哎呦谢了，我真不喝，喝多了，一会儿走高速没法上厕所。”思瑶接过牛奶放在腿上，“我包里有。”
“我看你还挺兴奋，会销特别累，去了你就知道了，包你后悔八辈子。”
“哎呦我去，还八辈子，干脆上下五千年得了！”思瑶不屑一顾地撇着嘴。
周小妹瞪着眼睛，“哎呦呦，还别不信，有你哭的时候，等把你累哭了，你就知道有一种哭是累的，打赌！”
“哭就哭吧，洗洗眼睛也不错，省得眼干涩。”思瑶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服。
“行呀，嘴比花岗岩还硬，等你趴着回来的时候，不许喊累啊！”
“我干嘛要趴着？”思瑶斜着眼。
“累趴下的呗，可以像婴儿一样在地上乱爬，哈哈哈——”周小妹得意地坏笑。
“哎呦喂，瞧瞧你，捡个乐子，能乐半年，笑点都低到……十八层地狱去了！”思瑶反唇相讥。
“说点正事儿吧，会销你就穿这身衣服呀？”周小妹迅速转移了话题。
“嗯……怎么啦？”
“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呦呵，还操心起我来了？”思瑶猜不透周小妹又闹哪一出。
“我觉得吧……会销经理……穿休闲装不太好，感觉不正式。”
思瑶拍了拍背包，“我带了裙子和高跟鞋，都在包里呢。”
“哦，是嘛？”
“到酒店我就换了，也就是坐车和爬山的时候穿这身。”
“对了王大经理，你分房间的时候，记得咱俩分一间啊！”周小妹特地叮嘱。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跟业务员分一间的！”
“还有啊……明天爬山我就不去了，大热天的，吹着空调避暑多爽啊，老子才不想晒成黑鬼！”
“就知道你猴精猴精的，半点亏都不吃！”
“老子喜欢吃辣，不喜欢吃亏，主要是亏太难吃，我咽不下去！”
“吃亏是福。”
“不吃亏的人才有福，没福气的人才总吃亏。”周小妹绕口令。
“知足吧，公司里就你最轻松，拿着麦克风，主持完节目就没事儿了，哪像我啊，压力山大！”
“那能一样吗，你拿的银子比我多啊！”
思瑶岔开话题，“对了，今儿晚上的联谊会，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呀？”
“肚皮舞。”
“呦呵，女神厉害啊！”
“我去！这算什么啊，我是舞蹈专业的，这都不是事儿。”
“演出服装……特性感吧？”思瑶猜测。
“露脐装。”
“哇塞！看来……晚上能一饱眼福了。”
“嗐！随便扭几下，给一帮老人看而已，应付应付就得了，又不是专业比赛！”周小妹傲娇地说。
“就服你。”
“我说王大经理，你还是少吃点吧，不饿就行，中午吃大餐，还是留点肚子吧。”
“你简直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现在谁还穿棉袄啊，应该说我是你贴心胸罩。”
“得了吧，我胸罩穿几个月就换新的，你早就被扔掉了。”调侃完，思瑶快要笑喷了。
“行啊，算你狠。”
“是你要给我当胸罩的嘛！”
“诚心是吧！”
“那是啊！”说完，思瑶打了个哈欠，“亲爱的胸罩，我有点儿困了。”
“哎呦，你再这样说，我生气啦！”
“好啦好啦，不跟你斗嘴了，我是真困了。”
“我也困，昨天折腾到后半夜！”
“不早点儿睡觉，瞎折腾什么呀？”
“别提了，我老公感冒了，咳嗽一晚上！”
“哦，怪不得。”
“我想睡会儿，你不睡会儿吗？”
“不了，睡不着。”
“那我先眯会儿啊，不跟你聊了。”说完，周小妹抽出一张手帕纸擦了擦嘴，把吃剩的半个面包胡乱塞进背包。
“眯吧，车上这么吵，不信你能睡的着？”
“你还别说，大爷大妈们就这样，一个个跟大喇叭似的，分贝特别高！”周小妹一脸嫌弃。
“唉！没办法……”思瑶小声呢喃。
周小妹像絮窝一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睡了。思瑶没管那么多，继续狼吞虎咽吃面包，人是铁饭是钢，一大早就饿得跟筛糠似的，谁还管午饭是不是吃大餐呀！
车上的大爷大妈们吃的吃、玩的玩、睡的睡、聊的聊。司机把三个站点的人全部接完，车企文化开始了，车企文化是为了提前烘托气氛，让大家热情高涨。
眯了一小觉的周小妹，醒了醒神儿，起身拿着喇叭，摇摇晃晃地站在司机旁边儿，用甜美的声音讲解此次游玩的主题，讲解野三坡的优美风景，随后又唱了一首东方红，大爷大妈们更是心情大好，一边儿拍着手，一边儿随着周小妹的歌声大合唱……
经过一路颠簸，大巴车很快达到风景区预订的酒店，外联经理开着公司的中巴车，拉着一车业务员紧跟其后。一下车，思瑶就忙着给客户登记、分房间、发钥匙……有的客户是夫妻，有的是邻居，有的是好友，思瑶很认真，整个流程没出丝毫差错，房间分好以后，业务员们极其热情地扶着客户回房休息，那种热乎劲儿，已然把客户当成了亲爹妈！
思瑶最后一个回房间，一进屋才发现，老天爷，周小妹可真会挑，很自私地睡在靠窗、靠沙发的床。
“呦呵，才回来啊，那孙子不在，这下你可受累了。”周小妹嘟囔。
“是啊，我刚入职，很多老客户都不熟悉，有好几个客户都问解总呢。”思瑶懒得计较小事儿，只是凑合住一晚上而已，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
“正常，再来几次你就熟悉了。”
“刚才可把我累坏了。”
“累点儿挺好的，太闲了也烦。”周小妹故意讽刺。
思瑶微微一笑，“是啊，闲人都空虚，还是忙点充实，我也是在家呆腻了才上班的，要不然一天到晚闲的要死要活的。”思瑶把话怼回去。
“是吧……”周小妹自知没趣，没再接话。
思瑶脱下鞋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给程程发短信，尽情享受午休时间……
十一点半是午餐时间，所有人到餐厅集合，每个业务员负责照顾自己的客户，十人一桌，回民单独一桌，荤素搭配十菜一汤。为了使整个会销过程不出任何问题，思瑶大事小事一把抓，甘当服务员，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安排那个，鞍前马后操碎了心，连午饭都没吃几口，等大家伙都吃完走人了，思瑶还在服务台忙着结账。
午饭过后，是统一休息时间，思瑶午饭没吃饱，回到房间，赶紧从包里掏出面包，把牛奶插上吸管，坐在床上猛喝了一口，“哎呦，真不容易。”
“你看你，傻不傻，一桌子的鸡鸭鱼肉你不好好吃，非得回来吃面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周小妹悠哉游哉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我也觉得我特傻，什么事都追求完美，心思都用来服务别人了，结果搞得饭都吃不上，还是当主持人好，至少能吃饱。”
“得了吧，等晚上联谊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穿那么少，一双双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的时候，别提我多恶心了！”
“呦！看来……露肉的人，自己也感觉不舒服！”
“那是啊！”周小妹叹息。
“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只是露一露，我还有业绩的压力，天知道这周的业绩到底怎么样，最好直接穿越到下周！”
“那多不过瘾，直接穿越到下辈子得了。”
“对，这辈子直接省略。”
“要我说呀，你别太认真，混着就得了，在这种公司上班，谁认真了谁傻子。”
“问题是……混也没那么好混呐！”思瑶像霜打的茄子。
“混世魔王是靠练出来的！”
“快了，再混几年我就是老司机了！”
“要我说啊，女人不该自己拼，嫁个好男人多省事儿！”
“我从没指望过男人，男人是多情的种子，只要有土壤，遍地都开花，男人要是靠谱，天都塌了！”思瑶坚持自己的观点。
“所以啊，你不靠男人，就活的特别累！”
“难道嫁了人，就不累吗？万一嫁错了人，反而更累，不但累还遭罪，很多麻烦往往是男人带来的！”
“唉！有道理，每次我跟我老公要钱的时候，都低三下四，要多了他就烦，越烦越吵，越吵越烦，还没领证呢，就没结婚的欲望了！”
“所以啊，女人呐，还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最仗义。”
“不玩了，累眼睛。”说完，周小妹放下手机，盘腿坐在床上。
“不玩手机，你下午更闲了，两眼望天啊？”
“闲就闲吧，就算闲死，我也不会去看你们义诊的！”
“为什么啊？”
“老子才懒得去，听了专家说的话，比来大姨妈还难受！”
“至于吗？”思瑶把面包吃完，从包里拿出睡裙。
“你拿睡裙干嘛啊？”
“时间还来得及，我想冲个澡。”
“你是经理，有事儿随时都会有人找你，穿睡裙多不方便。再说了，晚上冲澡多好啊？”周小妹很不解。
“燥热，想洗洗心情，现在是午休时间，爱谁谁！”
“我去，心情也能洗？”
“那是啊，不但心情可以洗，连灵魂都可以洗，给心情打点儿沐浴露，顺便把灵魂也冲洗得干干净净！”
“也是，老子每次哭的时候，都喜欢接着水龙头不停地洗脸。”
思瑶也跟着学了一句，“是吧，那老子去冲澡了啊……”说完，拿着吊带裙走进卫生间……
洗完澡，思瑶化好淡妆，吹干披肩大波浪，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周小妹已经睡了，真睡假睡天知道。
下午一点多，眯了一觉的思瑶，赶紧起来补妆，换上职业连衣裙，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进酒店的会议大厅。按照会销流程，下午两点是义诊时间，思瑶必须提前到场，个别业务员已经到场了，专家们穿着白大褂各就各位，思瑶也跟着布置会场，帮助专家接电源、调整投影仪、准备好纸杯、摆好果盘、泡好茶水、各种忙……
两点钟，客户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在思瑶的组织下，有序地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这时，一个业务员走过来低语，“王经理，我有个客户腿脚不好，能特殊关照一下……让他排在前面行吗？”
“呃……不行。”思瑶迟疑了一下没同意，“腿脚不好，就给客户搬把椅子，让他坐着等，不能插队。”
“哎呀经理，您就特殊照顾一下嘛。”业务员很不甘心。
“你也看到了，满屋子都是老人，八十岁的都有，各个身体都不好，其中还有重大疾病的，如果可以插队，每个老人都有充足的理由排在前面！如果是其它场合，可以特殊照顾，但是现在，只要有一个特殊照顾的，其他老人都会要求特殊照顾，秩序会被彻底打乱的。”
“哦……那好吧，我跟客户解释一下。”
“嗯，去吧。”思瑶点了点头。
业务员刚走，思瑶就看到有个客户插队，思瑶赶紧喊了一声。“插队是无效的，义诊是按照名单顺序来的，请大家务必按照顺序排队。如果怕累，可以坐在椅子上等，旁边有很多椅子，业务员给客户搬一下。”
话音刚落，几个业务员眼尖手快，赶紧给客户搬椅子。
“王经理，我有个客户不想参加义诊，怎么催都不来，怎么办？”又一个业务员走过来问。
“什么原因不来？”
“她说不舒服。”
“哦……”思瑶略有所思，“有可能是真的不舒服，也有可能是找借口，不管什么原因，千万不要强迫客户来，把客户逼急了反而不好。”
“那好吧，那……晚饭的时候……还叫她吗？”
“当然叫，不能因为不参加义诊，就不叫客户吃饭。”
业务员点了点头，“明白。”
“去忙吧。”说完，思瑶拍了拍业务员的肩膀。
为了提高业务能力，思瑶也是豁出去了，从义诊一开始就认真旁听。结果，没听多大一会儿，思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听来听去，思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专家们三句话离不开保健品，个个巧舌如簧，把保健品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见一个忽悠一个，还给老人灌输一种人之将死，留钱何用的理念，故意夸大其词，没病说有病，小病说大病，已经大病的，差点就说成“晚期”了，而这些被小病，被重病，甚至被晚期的客户，真的是吓坏了，特别是那些没社保的老人，他们既不想去大医院检查，又怕命不久矣，好像只有保健品，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才是灵丹妙药，而公司则是势必要掏空老人的那点养老钱！
了解到真相的思瑶，倒吸一口冷气，脊梁骨上就像爬了一只毛毛虫，又痒又麻直冒冷汗。这一切真是始料不及啊，搞了半天，买卖双方纯粹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老人们，有的是被假专家忽悠了，有的是习惯性买保健品，有的是为了免费旅游，有的是给业务员捧场，还有的是来凑热闹的……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羔羊，心甘情愿地主动送上门，公司吃肉，业务员喝汤！
此情此景，身在其中，突然间，思瑶对这份工作所有的热情和积极性，统统化为乌有！想想自己在不了解公司内幕的情况下，竟然给公司策划了那么多点子，根本就是助纣为虐嘛，真是追悔莫及呀，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思瑶很难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这家堂而皇之忽悠老年人的公司，竟然是行业协会的理事单位，奖状一大堆的那种！
尽管入职才一周，此刻，思瑶已是铁了心要辞职，他妈的，这种忽悠人的工作，打死也不干！
“也不知道你能干几天。”这句话，一语成谶！
免费义诊结束后，已经是晚餐时间，晚餐依旧是十人一桌，十菜一汤。只不过，思瑶这次懒得操心，只顾自己尽情吃、使劲吃、各种吃，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正吃着，解总打来电话。
“喂，王经理，我大概八九点钟到，你给我开个单人间，万一没有单人间，就开双人间。”
“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下午义诊你参加了吗，感觉怎么样？”解总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挺好的，解总，现在跟大家在一起吃饭呢，不方便，具体的……回头再跟您汇报吧。”思瑶找了个借口就此打住。
“嗯，那好吧，我先去加个油，一会儿就出发，见面聊。”
“好的，晚上慢点儿开。”
“嗯，就这么着。”说完，解总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思瑶纳闷了，也不知道解总的爱人怎么样了，到底得的什么病，解总竟然一句也没提，既然解总没主动说，思瑶当然不主动问，人呐，贵在知趣！
思瑶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斜了一眼周小妹，周小妹拉个大脸，连饭都不吃了，猛劲儿扣手机，没人知道她抽的什么风！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了，思瑶给解总开完房，独自回到房间。一进屋，周小妹就讽刺，“我看你胃口不错啊，晚饭吃的挺多嘛，连头都没抬，感情把上辈子的饭都吃回来了哈！”
“那是啊，只有上辈子吃饱了，才能活好下辈子啊。再说了，我也没那义务，把自己饿死为公司捐躯吧！”说完，思瑶把鞋子脱掉，有气无力地倚着床头。
“呦，心情不好啊，我可没惹你啊！”周小妹坐在梳妆台前，翻出化妆品。
“没你事儿，就是有点累。”思瑶随口搪塞。
“累？”周小妹扭过身子，“这刚哪到哪儿啊，今儿晚上，你们要忙到后半夜呢！我不是说了吗，等会销结束了，你是爬着回去的！”
“哼，爱咋咋地吧！”思瑶刚想说出辞职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不趁着现在睡会儿，晚上你想困成狗呀？”
“多谢美女关心，你还是赶紧臭美吧。今儿晚上，你可是焦点啊！”
“得了吧，老子坐在这儿臭美，也是一言难尽啊！”
“呦，怎么一言难尽了？”
”我老公感冒了，我不能照顾他，还在这儿给一帮老人跳热舞，你觉得呢？！”
思瑶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不太高兴。”
“mmp，能高兴吗，吃饭的时候，我老公发信息说，他都已经高烧到39℃了！”周小妹余气未消，张嘴就骂。
“看来，你也不容易啊！”
“mmp，谁容易啊！”
“不过，你的心态需要调整。”思瑶好心相劝。
“没办法，就这样了，一天到晚瞎B混了！”
思瑶噗嗤一笑，“就服你。”
“别介，我还服你呢！”
“服我什么呀？”思瑶很惊讶。
“你身上有着一股……有着一股……那种说不清的劲儿，反正跟别人不太一样……”
“没听懂。”
“不懂就算了，那该死的，几点来啊？”
“啊？哪个该死的？”
“还能有谁啊，解总呗，吃饭的时候，那孙子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他说九点左右来。”
“不来才好呢，但愿路上堵死他！”
听了这话，思瑶惊得咋舌，“哎呦我去，不至于吧，你俩多大仇啊？”
“哼！你还别说，我俩仇大了，我老公感冒挺严重的，来之前我就跟他请过假，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思瑶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他他妈的……竟然说我想的美！”
“不会吧……”
“mmp，怎么不会啊，要不然我能这么生气嘛！”周小妹怒火中烧。
“唉！好人太少，个个都没人情味儿！”
“王八蛋一堆堆的！你没瞧见刚才吃饭的时候，那帮业务员看我的眼神儿，就跟瞅见一只苍蝇似的，我有那么恶心嘛！”
“哎呦……你快消消气吧！”思瑶很清楚，业务员们把周小妹当成苍蝇还算好的，没当成蛆都不错了，在众人眼里，周小妹就是贱货的代言人。
“老子打扮这么妩媚，还不是解孙子要求的，不给涨工资，还他妈瞎矫情，辞职也不批，请假又不给，JB的！”
“我去，你瞧你，跟火山喷发似的，越说火气越大。”
“老子一直压着火呢！”周小妹气的口歪眼斜。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赶紧化妆吧！”
“这不正忙着化呢嘛……”
“但愿晚会一切顺利。”
“顺利个毛啊，天塌了才好呢！”
气汹汹地说完，周小妹扭过身去，化完眼妆之后，开始涂口红、喷香水、挽发髻、换服装、为了联谊会，各种臭美进行中……
八点钟，联谊会正式开始。周小妹浓妆艳抹地拿着麦克风，昂首挺胸地迈着模特步走上台，熟练地背诵完开幕词之后，先是来了一段开场舞，用最热辣的肚皮舞掀起全场高潮，大妈们唏嘘不已，大爷们猛劲叫好，一个个过足了眼瘾，那种兴奋劲儿，就像看见了成堆的金子……
跳完热舞，周小妹又唱了两首歌，把客户的热情彻底调动起来之后，先是播放企业宣传片，然后讲到产品的配方和功效，为了烘托气氛，在中间环节，还调动了全体人员，一起做了水果蹲游戏。在晚会的最后，是抽奖环节，上台领奖的客户，眉开眼笑地捧着奖品……
整场晚会，周小妹把气氛烘托的相当好，思瑶协调的也相当好，全程盯着各个环节，无论是音响道具，还是抽奖领奖，包括指挥众人做游戏……没出任何差错，一台联谊会非常完美地结束了！
散场之后，业务员护送老人回房休息，然后利用这个时机开始攻单。攻单环节至关重要，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不能超过十一点半，因为太晚了客户需要休息，有的业务员有好几个客户，可想而知忙到什么程度。公司前期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晚出单，本周能卖多少钱，答案即将揭晓！
思瑶刚回到房间，解总就打来电话，接到电话后，思瑶急忙赶到一层大厅，笑盈盈地把房卡交给解总，“解总，这是518房间门卡，单人间没有了，这是双人间。”
“嗯，房间号很吉利！”
“特地挑的带6带8的房间号。”
“不错，看得出来你用心良苦。”
“解总吃过晚饭了吗？”思瑶佯装关心，没话找话。
“吃过了！”解总盯着思瑶，语气深重地问：“你觉得……今天晚上能出多少单？”
“解总，公司有不少业务员都是新人，主要还是看业务员的能力。如果发挥好了，今天晚上的销售额，应该超过10万，除非新业务员不会谈单，销售额就无法突破！”
“必须超过上周，不然你怎么服众啊？”解总再次施压。
“狼行千里吃肉，羊行千里吃草。如果业务员是狼，他们自己就会找肉吃，如果业务员是羊，就算给他们肉，他们也只会吃草！”
解总的施压无效，思瑶把一切都推到业务员身上，马上就要辞职了，才懒得管公司的破事儿！
“所以啊，你一定要为公司培养出一群狼！”解总借题发挥。
思瑶没答应，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今晚上开会，全体人员都要参加吗？”
“没错，除了周小妹，全体人员都要参加，今晚开会由我主持，我给你做个示范，以后会议都由你主持，毕竟……我作为老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思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王经理，你尽管甩开膀子玩命干，别的不用担心，只要销售额上去了，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公司可以把股份给你提高到15%，从此以后，你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解总立马给思瑶画大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面对解总抛来的一大块烂肉饼，思瑶特别恶心，辞职已是定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解总，您也辛苦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现在业务员都忙着攻单呢，您晚上来开会就行！”思瑶想把解总打发走。
“行，那我回房了，有什么事儿，你盯着点儿！”
“好的解总，您放心吧！”
“嗯！”说完，解总慢悠悠地进了电梯。
业务员忙着攻单，思瑶自然不好回房休息，独自在走廊溜达了几圈，刚好有几间房门是敞着的。
思瑶特地观察了一下，业务员们一边忙着套近乎，一边忙着卖产品，一个个满脸堆笑，跟客户聊的好着呢！有给客户洗脚的，有给客户按摩的，有给客户削果皮的，还有直接叫干妈的，就差上去亲一口了……
晚上十一点半，业务员们纷纷来到会议室，逐一把客户的态度及攻单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解总，由解总一个一个分析出客户签单的可能性，并亲自讲解如何攻单。
“先从刘懿开始汇报，你那些客户怎么样，预计能出几单，销售额能达到多少？”
刘懿清了清嗓子，“我的五个客户，其中有一个……打算买五千块钱的保健品，还有一个客户能买一万多，那个年轻一点的阿姨，犹犹豫豫不想买，另外两个客户坚决不买。”
“什么原因导致她犹犹豫豫？”解总问。
“她说身体挺好的，就是来玩玩，没打算买保健品，主要是她闺女特地叮嘱不让她买。”刘懿说完，还皱了皱眉头。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跟客户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是掌握在儿女手中。真正孝顺的儿女，都支持父母买保健品，甚至主动给父母买保健品，阻止父母买保健品的，都是大逆不道！另外，劝劝客户，年龄都这么大了，应该为自己活着，别因为儿女们怕这怕那的，明天上午进山游玩，还有攻单的机会，一定要用糖衣炮弹猛劲儿轰炸！”
“好的，我再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拿下！”
“明白！”刘懿勉强点了点头。
解总盯着刘懿身后的业务员，“后面的，继续。”
“解总，我这边……有一个客户，大概能买一万块钱的保健品，再多了买不了。另外两个客户没工作，都是靠儿女每个月给生活费，经济能力不行，所以不打算买。还有一个客户，每个月退休金才三千多块钱，一直找各种借口搪塞我，我准备先劝他办了会员卡再说……”
解总嗤之以鼻，“没钱可以去借嘛，人都那么老了，留钱干嘛，死了把钱留给子女，还不如用来续命！下午的义诊，专家们不是已经开了个好头吗，连唬带蒙的，已经忽悠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一定要懂得里应外合，该狠的时候就要狠，该忽悠的时候就得忽悠，必须给客户彻底洗脑，开导他们舍得花钱！你们不是想赚大钱吗，没业绩靠什么赚大钱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天下老人那么多，只要你想要，只要有能力，老人的钱就是你们的钱，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呃……谢总，我有个客户，来参加两次会销了，但是没买咱们公司的产品……下次还让他来吗？”
“虽然这种人特别不要脸，但如果长期来咱们公司白吃、白喝、白玩，到最后好意思不买吗！既然粘上咱们了，就别想甩掉，趁客户儿女不在家的时候，多去他家摸摸底，如果客户有钱，你就继续跟客户磨叽，一直磨叽下去，总有一天，客户会买的……”
“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你还有其他客户吗？”
“没有了。”
“怎么客户这么少？”
“有两个客户报名了，临时没来。”
“以后想尽各种办法让客户来，哪怕去他家里抬，也要把他抬来！”
“哦……好的。”
“下一个业务员继续！”
解总声严厉色、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提问，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听了这些话，思瑶头都大了，那感觉真跟上了贼船差不多！搞了半天，免费旅游只是幌子，免费义诊也只是前期铺垫，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敛财套路，纯粹是假专家连手业务员，里应外合挖的坑！
保健品公司有多黑，思瑶已经懒理了，解总和业务员们的对话，思瑶也不想听。夜越来越深，思瑶也越来越困，从一大早折腾到后半夜，真的撑不住了，困得脑瓜子直点头，眼皮都睁不开了，一切都爱咋咋地吧！世上的事儿，只有两件事儿，一件是关你屁事，一件是关我屁事。既然已经决定辞职了，那么，公司的事儿，当然就变成了屁事儿！
熬的滋味不好受啊，好容易熬到开完会，思瑶瞄了一眼手机，马上就凌晨两点了！业务员们都散了，一个个没精打采地回房休息，有业绩的还好点儿，没业绩的，很快就会被炒鱿鱼，谁行谁干，不行滚蛋，职场不养闲人，就是这么残酷。思瑶迷迷瞪瞪地回到房间，脸都没洗，躺下就睡了……
野三坡非常漂亮，蓝天白云下，各色小花铺满山野，空气无比清新，泉水清澈见底。思瑶漫步走上前，双手捧起甘甜的泉水，就在思瑶想喝泉水的时候，泉水突然变成了一捧虫子！
思瑶吓得面色铁青，“啊——”的一声，惊叫着把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虫子四下散开到处乱爬……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思瑶。思瑶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勉强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时间，天呐，才四点二十分，不知道谁这么有病啊，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就敲门！
思瑶瞄了一眼对铺的周小妹，这么大的敲门声，这妞儿依旧睡得像个死猪，不愧是猪一般的妹子！
“砰砰砰——砰砰砰——”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奶奶的，这么早敲门，如果不是搞错了，就是没好事儿，想到这儿，思瑶坐起来瞅着门，没好气地问，“谁啊？”
“是我，外联经理。王经理，你怎么还睡啊，赶紧起来吧，有个客户失联了，这万一要是磕了碰了的，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呐？”
一听客户外出失联了，思瑶猛地清醒了，披头散发地下了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跑到门口，迅速打开房门，“什么？你说什么？”
“王经理，大事不好，你赶紧去看看吧，有个客户进山以后失联了，手机也打不通，是他同屋刚才跟我说的，304房间的，姓陈！”
“客户几点走的？”思瑶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半个小时了。”
“解总知道吗？”
“他房间在楼上，我没敢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睡着呢，能找到是最好，如果客户只是遛弯儿，就没必要惊动大家！”
“谁的客户？”
“不知道，赶紧去找吧，顾不得那么多了！”
思瑶慌乱地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找，这里交给你负责，记得七点钟务必集合吃早餐。另外，让业务员们都管好自己的客户，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山，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一个人去行吗？”
“我不会走太远，如果进山半个小时还是找不到客户，我会马上返回来！记住，最晚六点左右，我肯定回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不会走远，客户年纪大了，应该不会走太远！”
“行，那我回屋了！”
“你别回屋啊！你看住宾馆的大门，不得让任何客户私自外出，万一失联客户回来了，你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那我去看住酒店大门，咱们随时联系。”
“你先去吧，我马上！”
关上房门，思瑶穿上拖鞋冲进卫生间，匆忙地洗漱了一下。
周小妹满脸不乐意地问：“闹腾什么呀，又怎么啦？”
“别提了，有个客户独自进山了，手机又联系不上！”擦完脸，思瑶扔下毛巾，麻溜地换上衣服。
“有些人总是没规没矩的。”
“不说了，我走了，赶紧找人去！”说完，思瑶拿起手机和客户名单关上了房门。
刚走到大厅，外联经理就迎上来。
“王经理，你可别走丢了啊，我真怕出事儿！”
“不会的，不管能否找到，我会原路返回，能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再发动大家去找也不迟，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家也该起床了！”
“要不……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去了我也不放心！”
“那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
说完，思瑶头也没回，一溜小跑进了山。山里的空气很好，又正值盛夏，草木郁郁葱葱，野花散发着芳香。一路上，思瑶不停地拨打陈叔电话，但陈叔手机始终打不通。刚进山的时候还好，越往里走信号越差，直到最后，思瑶的手机也没了信号！这下可把思瑶急坏了，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心急火燎，酷热的三伏天，大汗淋漓，汗珠子滴滴嗒嗒地往下流，T恤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水洗了一样！
“陈叔——陈叔叔——”思瑶喘着粗气，四下张望，“陈叔——你在哪儿？陈叔——”一声接一声，依旧不见陈叔的影子，也没有人回应。
渐渐地，思瑶越来越心慌，到底要去哪儿找啊！说不清是着急，还是怕出事儿，思瑶的手开始发抖，思瑶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掏出名单，上面的备注信息显示：客户七十四岁，患有三高和心脏病，独居老人，子女在外地！
老天爷，可怎么办呀！这大热的天，万一老人中暑了呢，万一心脏病突发了呢，万一晕倒在地了呢，万一在山里迷路了呢，万一突然失忆了呢，很多老人走失，不都是毫无征兆吗……
思瑶越想，就越不敢想，越想就感到前所未闻的恐慌。人命关天啊，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这要是出了事儿，就彻底完蛋了，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跑着跑着，思瑶跑不动了，双腿软的像面条，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脑子里就像飞了一万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乱套了！
思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进山二十多分钟了，前面又出现了岔路，失魂落魄的思瑶，不知道怎么办，如果继续往前走，走的就太远了，连返回的体力都没有，如果就此放弃，思瑶又不甘心，总感觉冥冥之中，还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思瑶一鼓作气又开始跑。结果，才跑出十几米，不知脚下踩了什么东西，呲溜一下，脚底一打滑，分分钟就摔倒了！
倒在地上的思瑶，淑女形象已然全无，呲牙咧嘴地叫唤，“哎呦喂——痛死了！哎呦妈呀——好疼啊，怎么这么倒霉啊！”
叫唤了一会儿，思瑶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索性没骨折，除了小腿上有淤青和擦伤，并无大碍，到是鞋底和滑倒的地方，绿油油的，黏糊糊的。看着爬过去的几条大绿虫子，思瑶顿时明白了，奶奶的，踩着大绿虫子了，山野的虫子真是太大、太野蛮了，足足有三寸多长，把思瑶恶心的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尽管如此，思瑶仍然不想放弃，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思瑶拿着手机抛了个圈之后，再用双手接住，如果是正面，就继续往前走，如果是背面，立马返回不找了，天塌了有大家伙顶着，天意难违！
松开手的那一刻，思瑶看到了手机正面，OK，出发！打定主意的思瑶，咧着嘴，哎呦哎呦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顺着自己选的路，继续往前走。
很幸运，才走出几十米，就看见拐弯处的一个凉亭里，坐着一位老人，看上去很像陈叔！
思瑶热血沸腾啊，立马就激动了！
“喂——陈叔——请问是陈叔吗？”思瑶欢呼雀跃地大喊。
没想到，喊完之后，对方竟然没听见！思瑶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开双臂朝着老人猛劲儿挥舞，往死里地大喊，“是陈叔叔嘛？”
出乎意料的惊喜来了，凉亭里的老人，听到思瑶的喊声以后，竟然朝着思瑶挥了挥手！思瑶得到陈叔的回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咣当一下就落地了。老天爷呀，总算找到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果再使点劲儿的话，估计嗓子都喊破了。
思瑶不知哪来的力气，顾不得疼痛，像一个几岁的孩子，一路小跑奔向凉亭……
“闺女，你尾随的功夫不错啊，我才出来一会儿，你就跟到这来啦？”
陈叔的话，真是噎死人呐，思瑶差点口吐白沫。
思瑶呼哧带喘，一只手掐着腰，“陈叔……终于找到您了，您不可以……单独行动，必须遵守公司的规定。”
陈叔瞄了一眼思瑶，盖好相机的镜头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嘿！瞧你说的，就你们那规矩我能遵守嘛，作为摄影爱好者，跟你们统一行动，哪有机会摄影啊，我偷偷跑出来，就是想拍几张野三坡的日出，结果刚出来，就被你找回去了，真是败兴！”
听完陈叔的话，思瑶目瞪口呆，三观扭曲的人太可怕了，陈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思瑶没多计较，把手机揣进兜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走上前扶着陈叔，“陈叔，赶紧回去吧，咱俩没影了，大家都会着急的，以后千万别这样，您心脏不好，山里又没信号，如果找不到您或者出了问题，我和公司的麻烦就大了……”
“嘿！忒夸张了吧，哪有那么严重啊，我这不带着心脏病的药呢嘛，再说了，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刚到这儿一会儿，还没得逞呢，你就跟来了！”陈叔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思瑶往回返。
“怎么不严重啊，您有三高，不应该独自进山，更何况这么早，山里没有人，万一有什么事儿……谁管啊？”思瑶有些生气了。
“哪有那么多万一呀？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好像巴不得我犯病似的，真是！”
找到陈叔本来是件好事儿，没想到俩人刚见面就闹了个脸红，遇到不讲道理的人，思瑶也是没撤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思瑶二话不说直接上演苦肉计，使劲儿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呦，闺女，怎么啦，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陈叔很意外。
“没事儿，就是嗓子干哑，可能是刚才喊的，走了一路，喊了一路，嗓子有点儿难受。”思瑶故意装可怜，但愿能化解陈叔的不满。
“闺女，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一点儿小私心，你要是不嫌弃，我水杯里带着水呢，喝几口吧！”
“不用了，不是嫌弃您，我是喊的嗓子难受，不是渴。”思瑶跟陈叔打太极，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叔感到愧疚。
“你的腿怎么有淤青，是刚才摔的吗？”陈叔怯生生地问。
思瑶没回答，一语道出了更多的辛苦，“陈叔，您知道吗，我昨晚两点钟才睡，今早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出来找您！”
“哎呦喂，是吗？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啦，给你添麻烦啦！哎呀，闺女呀，我知道擅自外出不对，真是对不住，别见怪啊！”陈叔终于放下骄傲的姿态，连连道歉。
“没事儿……能找到您，我就知足了！”思瑶嘴上原谅了陈叔，心中却早已恨死了不守规矩的人。
“闺女，昨晚为什么睡那么晚呀？”
“公司开会来着……”
“哎呀呀，你们年轻人真是不容易啊！说实话，我是来参加免费旅游的，根本没打算买保健品，真没想到这次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心里感觉特过意不去，干脆吧……我也买点儿保健品吧！”陈叔自知理亏，有意弥补。
听了这话，思瑶吓一跳，我去，还有意外收获呐，思瑶只想摆平陈叔，没想卖保健品，“陈叔，您加入公司会员了吗？”
“还没有，我是第一次来玩儿。”
“哦！办会员5800元，挺贵的。”思瑶好心提示。
“是啊，保健品消费都是几千上万，这个我明白。”
思瑶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陈叔也对保健品感兴趣？”
“保健品这种东西，都是长期吃的，你们的产品，一千多块钱才能买两盒，更何况，吃一两盒根本不管用，要买肯定是长期吃啊！”
“陈叔，不能因为我到山里找您，您就买保健品，找您是我的工作。”
“保健品呀，都是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和经济能力购买，这个我懂。”
“陈叔，实话实说，我刚来一周，对公司的产品并不熟悉，有些事情，您一定要自己考虑好，保健品不是万能药，效果没有那么神哦！”思瑶再次提示。
“那是啊，这世上就没有神药。”
“陈叔，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思瑶差点说出公司是骗子公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不了解陈叔的为人，万一陈叔知道了真相，回到酒店大吵大嚷的，那么整个会销就全砸锅了，此事不但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社会影响也会非常恶劣，思瑶可不想捅娄子！
“其实，我找您的时候，摔了一跤。”思瑶赶紧跑题。
“你看看，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摔了，你腿上的伤，一看就是刚摔的！”
“没事儿，不严重。”
“深感愧疚啊，对不住了啊！”
“对了，陈叔，谁约您来的？”
“刘懿。”
“哦！”
“陈叔，买产品的事儿，您回去以后跟家人商量商量，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闺女啊，放心吧，我经济能力还可以，儿女们很少干涉我。”
“哦……是吧……”
“你看……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酒店了，进山的时候感觉远，回来的时候多快呀，聊着聊着就快到了！”
“是啊！”思瑶也觉得回来的时候挺快的。
“闺女啊，天忒热，回去多喝水。”
“谢谢陈叔关心。”
“今天真是对不住啊！”
“没事儿，都过去了。”
“陈叔回去可以躺会儿，七点才吃早饭呢，时间来得及。”
“瞧瞧，咱俩都成了忘年交了！”陈叔爽朗地笑了。
“嘿嘿，缘分……”思瑶也笑了。
返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外联经理并不在大厅门口，估计见鬼去了吧！业务员和客户们，有的刚起床，有的还没起，没有人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
思瑶先把陈叔送回房间，随后回到自己屋，一进门就钻进卫生间，蹬着洗手池，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了擦伤口旁边粘的土。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呀？”周小妹好奇地问。
“嗯，客户走的太远了！”
“神经病，一大早的进山干嘛呀？”
“摄影爱好者！”
“摄个锤子，脑子让驴踢了吧！”周小妹很不理解。
“白天不懂夜的黑，我也不理解。”
擦完伤口，思瑶脱下鞋子，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
“怎么啦，受伤啦，小白鞋上都是土！”周小妹很来劲儿，
“哎呦，别提了，离离拉拉跑了老半天，平时从来不运动，突然剧烈运动，身体不适应，跟脱节了似的，全身都嘀哩当啷的！”说完，思瑶咧着嘴，痛苦而缓慢地躺在床上。
“我就说嘛，最讨厌会销了，特别耗神，就没消停时候，外联经理也够缺德的，他干嘛不去找啊！”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怕他去了，百分之百找不到！”思瑶断言。
“这么肯定？”
“那是啊，一大早的，他那哪是敲门啊，简直就是砸门啊，如果他真想去，就不会跑来叫我了！”
“就外联经理那懦夫样儿吧，干什么都应付了事，招商那么久，一家都没招来，屁都不是，你还指望他！”
“所以啊，必须亲自出马，指望别人没戏。”
“猪一样的队友。”
“野驴一样的队友，又蠢又不听话！”
“一会儿早饭你多吃点吧，还得带队进山呢，要是没体力，你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顾及整个团队呀，那帮祖宗没那么好伺候！”
“哎呦，我现在就已经没有体力了，你没瞧见……我躺着都哼哼嘛！”
“爬山我就不去了，中午吃完饭，下午就能回家了，想我老公了。”
“我也想家，都一周多没回去了。”
“下午你就可以回家呀？”
“不行，就休息一天，往返太折腾了，直接回二里庄。”
“唉，回去就是开会，卖的不好了，你就等着瞧吧，一顿狠批，大卸八块的那种，然后筹备下周的会销，循环往复，JB的，烦死了！”
“是啊，我也觉得。”
“现在知道了吧，老子天天喊辞职，纯属无奈，真不是故意骚包！”
“辞职了，你老公能乐意吗？”
“说的是啊，伸手要钱的滋味也不好受。”
“重新找工作吧！”思瑶建议。
“怎么找啊，我又没技术，又没能力，除了跳舞，一无是处。”周小妹化完淡妆，换上衣服，“现在还年轻，老了怎么办？”
“唉！那我也没辙了。”思瑶叹息。
“别唉了，走吧，去餐厅吃饭。”
“我想再躺一会儿。”
“哎呦，别躺了，去晚了，都是剩的！”
“OK，辣妹子就是劲儿大!”说完，思瑶无奈地起身穿上鞋。
赶到餐厅的时候，一些客户和业务员早就到了，有的人已经吃完了，陈叔还没来。思瑶和周小妹刚坐下吃，就瞧见解总拉个大脸来了。解总之所以不高兴，除了对销售额不满意，还有他爱人闹急诊，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更不知花了多少钱，内心肯定阴云密布，指不定怎么闹心呢！
老板不高兴，最好躲远点儿，眼神都别对一下！见解总转过身来，思瑶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一边吃一边喝，就是不抬头！
吃完早点，大家闹哄哄的聚在酒店大厅门口，等着统一进山。
“王经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客户说了，你一大早进山去找他，很辛苦，真是对不住你。”刘懿凑过来说。
“以后管好自己的客户，不要给公司添麻烦。”思瑶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是我疏忽了，真的很抱歉！”
“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其它的事儿回公司再说。”
“没问题。”刘懿一脸歉意。
“进山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客户。”
“经理请放心！”
思瑶回过头，清了清嗓子，微笑中带着严厉，“请大家安静！在出发前，必须强调一下：第一，每个业务员负责照顾自己的客户，必须统一行动，绝对不能耍单，因为进了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千万不能走散，否则后果自负。第二，客户都是老年人，外联经理在前面介绍景点的时候，说话大点声，还要慢点儿走，队伍不能拉的太长，大家必须跟紧了，我负责押后。第三，公司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矿泉水，由业务员负责拎着，客户随时需要，随时跟业务员领取。另外，如果有需要吃药的客户，记得吃药。天气炎热，大家带好帽子和伞，注意防晒，野三坡的风景优美，空气特别好，希望大家玩得开心，玩得尽兴，记住十一点返回酒店统一就餐，如果大家没什么疑问，咱们马上就出发！”
解总摆了摆手，小声说：“王经理，我不去了，我腿骨折过。”
“哦……好的解总，那您好好休息吧，我们中午就回来了。”
“一定不要走散，还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老年人，不能出事儿。”
“放心吧，解总，我会时刻盯住的。”
“周小妹又没来？”
“呃……不清楚……”思瑶支支吾吾。
“这丫头，每次主持完节目就没影了，矫情！”解总挑理。
“不来就不来吧！”
“来了好歹也能搭把手。”
“解总，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啦！”思瑶岔开话题。
“嗯，去吧，必须毫发无损地回来，磕了碰了都不行啊！”
“一定凯旋归来！”说完，由外联经理打头，思瑶负责押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盛夏的山里郁郁葱葱，野花迷人，天热的要死，出发没多久，有的客户就受不住了，汗流脊背、呼呼直喘。暑天爬山绝对是活受罪，如果不想活了，那就在暑天爬山吧，很有可能中暑身亡，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孙子，用猪脑子策划的暑天爬山……
外联经理走在最前面，用他特有的大嗓门介绍野三坡的各个景点。思瑶走在最后面，举着喇叭各种吆喝，既怕丢了哪个老人，又怕谁突然犯病。
“靠边走，靠边走，来车了，前面的阿姨靠边走。”思瑶刚喊完，就开过去一辆旅游电动车。
最忙的就是业务员了，一个人要照顾好几个老人，有的还是病怏子，时不时地还得见缝插针地卖产品，因为这是最后的销售机会。
思瑶越走越累，趁着大家去厕所的功夫，赶紧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口气。或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心情不好，或许是摔的太疼，或许是太困太累，思瑶脑袋混混僵僵，身上酸疼酸疼，如果就地躺下的话，分分钟就能睡着，怪不得农民工随便躺在哪儿，都能睡的那么香，此刻的思瑶真是深有体会，与其说是带队游玩，还不如说是活受罪！
虽然思瑶的状态不好，但客户们玩的蛮开心，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大家纷纷摆拍、自拍、各种拍。再往山里走，能看到各种表演，有上刀山的、耍杂技的、还有跳民族舞的……
上午时间过的快，一行人流着汗游完野三坡，浩浩荡荡返回酒店，午餐后，统一坐大巴返回京城。外联经理开着公司的中巴车，拉着一车的业务员紧跟其后，解总也迅速闪离，一场敛财的大戏，终于画上句号！
思瑶在车上昏睡过去，被周小妹叫醒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到达安贞桥，挥别了周小妹，思瑶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站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思瑶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软的，站都站不住，简直累成狗，就差趴地上了！
本小说，将迁至今日头条发表。
思瑶的压力很大，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场会销，而是一场战役。业务员的压力也很大，一个个神经兮兮的，有客户的担心业绩不好，没客户的担心被炒鱿鱼，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周六早上四点，思瑶早早起床洗涑，化完淡妆，换上运动装，穿着运动鞋，一副小清新形象，背着旅行包，从二里庄打车赶到安贞桥的时候，刚好五点钟。
安贞桥是集合的首站，思瑶找到大巴车的停靠点儿，一些客户早就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大巴车门旁边，有说有笑地闲聊。
思瑶把背包放到大巴车上，顺便给周小妹占了个座，一个老客户主动搭茬，“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吧？”
“阿姨好，我才来一周，还是第一次参加会销，公司的客户我一个都不认识。”思瑶笑着说。
“是吧，你们公司时不时地就来新人。”
“可不是嘛！”又一个老客户插了一句嘴，“上个月……你们公司有个新人，我买了他两万多块钱的保健品，结果这个月他就辞职了，现在的流动性可真大耶，也不知道你能干几天？”
听了这话，思瑶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可不是好兆头，好像这工作根本干不长。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思瑶还是用甜甜的笑容缓解尴尬。
这时，手机响了，思瑶掏出手机一看，是解总打来的电话，“喂，解总好。”
“哎呀，王经理呀，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你说这事儿闹的，我爱人身体不舒服，我得陪她去医院急诊，上午去不了野三坡了，要去的话，估计得下午了，没准……还有可能晚上到，反正……看情况吧，我也说不好。”
“哦……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公司的事儿都交给你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一定要把客户哄开心，客户心情好，就愿意花钱！”
“没问题，您放心吧。”
“那就这么着，我开车呢。”说完，解总挂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点半，客户终于到齐了。思瑶从包里拿出名单，站到大巴车门口，一边儿按照名单点名，一边儿忙前忙后地扶着大爷大妈们上车，按照规定，还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初次参加旅游会销，思瑶有点儿小兴奋，会销的面纱即将揭开，一切都很期待。
临近出发的时候，周小妹穿着牛仔短裤，露着大白腿，呼哧带喘地跑来了，“哎呦我去，差点儿来晚了，早饭还没吃呢，打车来的。”说完，周小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嘿！你可真行啊，最后一个来，都成了压轴了，马上就发车了，赶紧的吧，坐我背包那儿，司机后面就是。”思瑶催促着。
“哎呦，别提了！这一大早的，折腾死我了。”周小妹咋呼完，赶紧上了车。
安贞站点的客户很给力，没有迟到的。思瑶清点完人数，最后一个上了车，“师傅，人都到齐了，出发吧！”
“好咧，走喽！”
司机很麻利，直奔下一站点接人，大巴车很快就驶进高速。思瑶从包里翻出面包，坐在颠簸的大巴车上恶补早饭，周小妹也掏出面包和火腿狂吃，那样子像极了饿狼，分分钟美女变野兽。
“你几点到的？”周小妹问。
“五点。”
“哇，那么早！打车来的吧？”
“那是啊，肯定打车啊！”思瑶边吃边说。
“差不多每次会销，我早上都吃面包。”说完，周小妹递给思瑶一盒牛奶，“给。”
“不用，我包里有。”
“哎呀，喝吧，不用客气。”周小妹硬是把牛奶塞给了思瑶。
“哎呦谢了，我真不喝，喝多了，一会儿走高速没法上厕所。”思瑶接过牛奶放在腿上，“我包里有。”
“我看你还挺兴奋，会销特别累，去了你就知道了，包你后悔八辈子。”
“哎呦我去，还八辈子，干脆上下五千年得了！”思瑶不屑一顾地撇着嘴。
周小妹瞪着眼睛，“哎呦呦，还别不信，有你哭的时候，等把你累哭了，你就知道有一种哭是累的，打赌！”
“哭就哭吧，洗洗眼睛也不错，省得眼干涩。”思瑶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服。
“行呀，嘴比花岗岩还硬，等你趴着回来的时候，不许喊累啊！”
“我干嘛要趴着？”思瑶斜着眼。
“累趴下的呗，可以像婴儿一样在地上乱爬，哈哈哈——”周小妹得意地坏笑。
“哎呦喂，瞧瞧你，捡个乐子，能乐半年，笑点都低到……十八层地狱去了！”思瑶反唇相讥。
“说点正事儿吧，会销你就穿这身衣服呀？”周小妹迅速转移了话题。
“嗯……怎么啦？”
“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呦呵，还操心起我来了？”思瑶猜不透周小妹又闹哪一出。
“我觉得吧……会销经理……穿休闲装不太好，感觉不正式。”
思瑶拍了拍背包，“我带了裙子和高跟鞋，都在包里呢。”
“哦，是嘛？”
“到酒店我就换了，也就是坐车和爬山的时候穿这身。”
“对了王大经理，你分房间的时候，记得咱俩分一间啊！”周小妹特地叮嘱。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跟业务员分一间的！”
“还有啊……明天爬山我就不去了，大热天的，吹着空调避暑多爽啊，老子才不想晒成黑鬼！”
“就知道你猴精猴精的，半点亏都不吃！”
“老子喜欢吃辣，不喜欢吃亏，主要是亏太难吃，我咽不下去！”
“吃亏是福。”
“不吃亏的人才有福，没福气的人才总吃亏。”周小妹绕口令。
“知足吧，公司里就你最轻松，拿着麦克风，主持完节目就没事儿了，哪像我啊，压力山大！”
“那能一样吗，你拿的银子比我多啊！”
思瑶岔开话题，“对了，今儿晚上的联谊会，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呀？”
“肚皮舞。”
“呦呵，女神厉害啊！”
“我去！这算什么啊，我是舞蹈专业的，这都不是事儿。”
“演出服装……特性感吧？”思瑶猜测。
“露脐装。”
“哇塞！看来……晚上能一饱眼福了。”
“嗐！随便扭几下，给一帮老人看而已，应付应付就得了，又不是专业比赛！”周小妹傲娇地说。
“就服你。”
“我说王大经理，你还是少吃点吧，不饿就行，中午吃大餐，还是留点肚子吧。”
“你简直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现在谁还穿棉袄啊，应该说我是你贴心胸罩。”
“得了吧，我胸罩穿几个月就换新的，你早就被扔掉了。”调侃完，思瑶快要笑喷了。
“行啊，算你狠。”
“是你要给我当胸罩的嘛！”
“诚心是吧！”
“那是啊！”说完，思瑶打了个哈欠，“亲爱的胸罩，我有点儿困了。”
“哎呦，你再这样说，我生气啦！”
“好啦好啦，不跟你斗嘴了，我是真困了。”
“我也困，昨天折腾到后半夜！”
“不早点儿睡觉，瞎折腾什么呀？”
“别提了，我老公感冒了，咳嗽一晚上！”
“哦，怪不得。”
“我想睡会儿，你不睡会儿吗？”
“不了，睡不着。”
“那我先眯会儿啊，不跟你聊了。”说完，周小妹抽出一张手帕纸擦了擦嘴，把吃剩的半个面包胡乱塞进背包。
“眯吧，车上这么吵，不信你能睡的着？”
“你还别说，大爷大妈们就这样，一个个跟大喇叭似的，分贝特别高！”周小妹一脸嫌弃。
“唉！没办法……”思瑶小声呢喃。
周小妹像絮窝一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歪着头睡了。思瑶没管那么多，继续狼吞虎咽吃面包，人是铁饭是钢，一大早就饿得跟筛糠似的，谁还管午饭是不是吃大餐呀！
车上的大爷大妈们吃的吃、玩的玩、睡的睡、聊的聊。司机把三个站点的人全部接完，车企文化开始了，车企文化是为了提前烘托气氛，让大家热情高涨。
眯了一小觉的周小妹，醒了醒神儿，起身拿着喇叭，摇摇晃晃地站在司机旁边儿，用甜美的声音讲解此次游玩的主题，讲解野三坡的优美风景，随后又唱了一首东方红，大爷大妈们更是心情大好，一边儿拍着手，一边儿随着周小妹的歌声大合唱……
经过一路颠簸，大巴车很快达到风景区预订的酒店，外联经理开着公司的中巴车，拉着一车业务员紧跟其后。一下车，思瑶就忙着给客户登记、分房间、发钥匙……有的客户是夫妻，有的是邻居，有的是好友，思瑶很认真，整个流程没出丝毫差错，房间分好以后，业务员们极其热情地扶着客户回房休息，那种热乎劲儿，已然把客户当成了亲爹妈！
思瑶最后一个回房间，一进屋才发现，老天爷，周小妹可真会挑，很自私地睡在靠窗、靠沙发的床。
“呦呵，才回来啊，那孙子不在，这下你可受累了。”周小妹嘟囔。
“是啊，我刚入职，很多老客户都不熟悉，有好几个客户都问解总呢。”思瑶懒得计较小事儿，只是凑合住一晚上而已，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
“正常，再来几次你就熟悉了。”
“刚才可把我累坏了。”
“累点儿挺好的，太闲了也烦。”周小妹故意讽刺。
思瑶微微一笑，“是啊，闲人都空虚，还是忙点充实，我也是在家呆腻了才上班的，要不然一天到晚闲的要死要活的。”思瑶把话怼回去。
“是吧……”周小妹自知没趣，没再接话。
思瑶脱下鞋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给程程发短信，尽情享受午休时间……
十一点半是午餐时间，所有人到餐厅集合，每个业务员负责照顾自己的客户，十人一桌，回民单独一桌，荤素搭配十菜一汤。为了使整个会销过程不出任何问题，思瑶大事小事一把抓，甘当服务员，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安排那个，鞍前马后操碎了心，连午饭都没吃几口，等大家伙都吃完走人了，思瑶还在服务台忙着结账。
午饭过后，是统一休息时间，思瑶午饭没吃饱，回到房间，赶紧从包里掏出面包，把牛奶插上吸管，坐在床上猛喝了一口，“哎呦，真不容易。”
“你看你，傻不傻，一桌子的鸡鸭鱼肉你不好好吃，非得回来吃面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周小妹悠哉游哉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我也觉得我特傻，什么事都追求完美，心思都用来服务别人了，结果搞得饭都吃不上，还是当主持人好，至少能吃饱。”
“得了吧，等晚上联谊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穿那么少，一双双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的时候，别提我多恶心了！”
“呦！看来……露肉的人，自己也感觉不舒服！”
“那是啊！”周小妹叹息。
“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你只是露一露，我还有业绩的压力，天知道这周的业绩到底怎么样，最好直接穿越到下周！”
“那多不过瘾，直接穿越到下辈子得了。”
“对，这辈子直接省略。”
“要我说呀，你别太认真，混着就得了，在这种公司上班，谁认真了谁傻子。”
“问题是……混也没那么好混呐！”思瑶像霜打的茄子。
“混世魔王是靠练出来的！”
“快了，再混几年我就是老司机了！”
“要我说啊，女人不该自己拼，嫁个好男人多省事儿！”
“我从没指望过男人，男人是多情的种子，只要有土壤，遍地都开花，男人要是靠谱，天都塌了！”思瑶坚持自己的观点。
“所以啊，你不靠男人，就活的特别累！”
“难道嫁了人，就不累吗？万一嫁错了人，反而更累，不但累还遭罪，很多麻烦往往是男人带来的！”
“唉！有道理，每次我跟我老公要钱的时候，都低三下四，要多了他就烦，越烦越吵，越吵越烦，还没领证呢，就没结婚的欲望了！”
“所以啊，女人呐，还是自己挣钱自己花，最仗义。”
“不玩了，累眼睛。”说完，周小妹放下手机，盘腿坐在床上。
“不玩手机，你下午更闲了，两眼望天啊？”
“闲就闲吧，就算闲死，我也不会去看你们义诊的！”
“为什么啊？”
“老子才懒得去，听了专家说的话，比来大姨妈还难受！”
“至于吗？”思瑶把面包吃完，从包里拿出睡裙。
“你拿睡裙干嘛啊？”
“时间还来得及，我想冲个澡。”
“你是经理，有事儿随时都会有人找你，穿睡裙多不方便。再说了，晚上冲澡多好啊？”周小妹很不解。
“燥热，想洗洗心情，现在是午休时间，爱谁谁！”
“我去，心情也能洗？”
“那是啊，不但心情可以洗，连灵魂都可以洗，给心情打点儿沐浴露，顺便把灵魂也冲洗得干干净净！”
“也是，老子每次哭的时候，都喜欢接着水龙头不停地洗脸。”
思瑶也跟着学了一句，“是吧，那老子去冲澡了啊……”说完，拿着吊带裙走进卫生间……
洗完澡，思瑶化好淡妆，吹干披肩大波浪，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周小妹已经睡了，真睡假睡天知道。
下午一点多，眯了一觉的思瑶，赶紧起来补妆，换上职业连衣裙，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进酒店的会议大厅。按照会销流程，下午两点是义诊时间，思瑶必须提前到场，个别业务员已经到场了，专家们穿着白大褂各就各位，思瑶也跟着布置会场，帮助专家接电源、调整投影仪、准备好纸杯、摆好果盘、泡好茶水、各种忙……
两点钟，客户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在思瑶的组织下，有序地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这时，一个业务员走过来低语，“王经理，我有个客户腿脚不好，能特殊关照一下……让他排在前面行吗？”
“呃……不行。”思瑶迟疑了一下没同意，“腿脚不好，就给客户搬把椅子，让他坐着等，不能插队。”
“哎呀经理，您就特殊照顾一下嘛。”业务员很不甘心。
“你也看到了，满屋子都是老人，八十岁的都有，各个身体都不好，其中还有重大疾病的，如果可以插队，每个老人都有充足的理由排在前面！如果是其它场合，可以特殊照顾，但是现在，只要有一个特殊照顾的，其他老人都会要求特殊照顾，秩序会被彻底打乱的。”
“哦……那好吧，我跟客户解释一下。”
“嗯，去吧。”思瑶点了点头。
业务员刚走，思瑶就看到有个客户插队，思瑶赶紧喊了一声。“插队是无效的，义诊是按照名单顺序来的，请大家务必按照顺序排队。如果怕累，可以坐在椅子上等，旁边有很多椅子，业务员给客户搬一下。”
话音刚落，几个业务员眼尖手快，赶紧给客户搬椅子。
“王经理，我有个客户不想参加义诊，怎么催都不来，怎么办？”又一个业务员走过来问。
“什么原因不来？”
“她说不舒服。”
“哦……”思瑶略有所思，“有可能是真的不舒服，也有可能是找借口，不管什么原因，千万不要强迫客户来，把客户逼急了反而不好。”
“那好吧，那……晚饭的时候……还叫她吗？”
“当然叫，不能因为不参加义诊，就不叫客户吃饭。”
业务员点了点头，“明白。”
“去忙吧。”说完，思瑶拍了拍业务员的肩膀。
为了提高业务能力，思瑶也是豁出去了，从义诊一开始就认真旁听。结果，没听多大一会儿，思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听来听去，思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专家们三句话离不开保健品，个个巧舌如簧，把保健品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见一个忽悠一个，还给老人灌输一种人之将死，留钱何用的理念，故意夸大其词，没病说有病，小病说大病，已经大病的，差点就说成“晚期”了，而这些被小病，被重病，甚至被晚期的客户，真的是吓坏了，特别是那些没社保的老人，他们既不想去大医院检查，又怕命不久矣，好像只有保健品，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才是灵丹妙药，而公司则是势必要掏空老人的那点养老钱！
了解到真相的思瑶，倒吸一口冷气，脊梁骨上就像爬了一只毛毛虫，又痒又麻直冒冷汗。这一切真是始料不及啊，搞了半天，买卖双方纯粹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老人们，有的是被假专家忽悠了，有的是习惯性买保健品，有的是为了免费旅游，有的是给业务员捧场，还有的是来凑热闹的……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羔羊，心甘情愿地主动送上门，公司吃肉，业务员喝汤！
此情此景，身在其中，突然间，思瑶对这份工作所有的热情和积极性，统统化为乌有！想想自己在不了解公司内幕的情况下，竟然给公司策划了那么多点子，根本就是助纣为虐嘛，真是追悔莫及呀，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思瑶很难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这家堂而皇之忽悠老年人的公司，竟然是行业协会的理事单位，奖状一大堆的那种！
尽管入职才一周，此刻，思瑶已是铁了心要辞职，他妈的，这种忽悠人的工作，打死也不干！
“也不知道你能干几天。”这句话，一语成谶！
免费义诊结束后，已经是晚餐时间，晚餐依旧是十人一桌，十菜一汤。只不过，思瑶这次懒得操心，只顾自己尽情吃、使劲吃、各种吃，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正吃着，解总打来电话。
“喂，王经理，我大概八九点钟到，你给我开个单人间，万一没有单人间，就开双人间。”
“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下午义诊你参加了吗，感觉怎么样？”解总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挺好的，解总，现在跟大家在一起吃饭呢，不方便，具体的……回头再跟您汇报吧。”思瑶找了个借口就此打住。
“嗯，那好吧，我先去加个油，一会儿就出发，见面聊。”
“好的，晚上慢点儿开。”
“嗯，就这么着。”说完，解总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思瑶纳闷了，也不知道解总的爱人怎么样了，到底得的什么病，解总竟然一句也没提，既然解总没主动说，思瑶当然不主动问，人呐，贵在知趣！
思瑶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斜了一眼周小妹，周小妹拉个大脸，连饭都不吃了，猛劲儿扣手机，没人知道她抽的什么风！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了，思瑶给解总开完房，独自回到房间。一进屋，周小妹就讽刺，“我看你胃口不错啊，晚饭吃的挺多嘛，连头都没抬，感情把上辈子的饭都吃回来了哈！”
“那是啊，只有上辈子吃饱了，才能活好下辈子啊。再说了，我也没那义务，把自己饿死为公司捐躯吧！”说完，思瑶把鞋子脱掉，有气无力地倚着床头。
“呦，心情不好啊，我可没惹你啊！”周小妹坐在梳妆台前，翻出化妆品。
“没你事儿，就是有点累。”思瑶随口搪塞。
“累？”周小妹扭过身子，“这刚哪到哪儿啊，今儿晚上，你们要忙到后半夜呢！我不是说了吗，等会销结束了，你是爬着回去的！”
“哼，爱咋咋地吧！”思瑶刚想说出辞职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不趁着现在睡会儿，晚上你想困成狗呀？”
“多谢美女关心，你还是赶紧臭美吧。今儿晚上，你可是焦点啊！”
“得了吧，老子坐在这儿臭美，也是一言难尽啊！”
“呦，怎么一言难尽了？”
”我老公感冒了，我不能照顾他，还在这儿给一帮老人跳热舞，你觉得呢？！”
思瑶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不太高兴。”
“mmp，能高兴吗，吃饭的时候，我老公发信息说，他都已经高烧到39℃了！”周小妹余气未消，张嘴就骂。
“看来，你也不容易啊！”
“mmp，谁容易啊！”
“不过，你的心态需要调整。”思瑶好心相劝。
“没办法，就这样了，一天到晚瞎B混了！”
思瑶噗嗤一笑，“就服你。”
“别介，我还服你呢！”
“服我什么呀？”思瑶很惊讶。
“你身上有着一股……有着一股……那种说不清的劲儿，反正跟别人不太一样……”
“没听懂。”
“不懂就算了，那该死的，几点来啊？”
“啊？哪个该死的？”
“还能有谁啊，解总呗，吃饭的时候，那孙子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他说九点左右来。”
“不来才好呢，但愿路上堵死他！”
听了这话，思瑶惊得咋舌，“哎呦我去，不至于吧，你俩多大仇啊？”
“哼！你还别说，我俩仇大了，我老公感冒挺严重的，来之前我就跟他请过假，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思瑶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他他妈的……竟然说我想的美！”
“不会吧……”
“mmp，怎么不会啊，要不然我能这么生气嘛！”周小妹怒火中烧。
“唉！好人太少，个个都没人情味儿！”
“王八蛋一堆堆的！你没瞧见刚才吃饭的时候，那帮业务员看我的眼神儿，就跟瞅见一只苍蝇似的，我有那么恶心嘛！”
“哎呦……你快消消气吧！”思瑶很清楚，业务员们把周小妹当成苍蝇还算好的，没当成蛆都不错了，在众人眼里，周小妹就是贱货的代言人。
“老子打扮这么妩媚，还不是解孙子要求的，不给涨工资，还他妈瞎矫情，辞职也不批，请假又不给，JB的！”
“我去，你瞧你，跟火山喷发似的，越说火气越大。”
“老子一直压着火呢！”周小妹气的口歪眼斜。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赶紧化妆吧！”
“这不正忙着化呢嘛……”
“但愿晚会一切顺利。”
“顺利个毛啊，天塌了才好呢！”
气汹汹地说完，周小妹扭过身去，化完眼妆之后，开始涂口红、喷香水、挽发髻、换服装、为了联谊会，各种臭美进行中……
八点钟，联谊会正式开始。周小妹浓妆艳抹地拿着麦克风，昂首挺胸地迈着模特步走上台，熟练地背诵完开幕词之后，先是来了一段开场舞，用最热辣的肚皮舞掀起全场高潮，大妈们唏嘘不已，大爷们猛劲叫好，一个个过足了眼瘾，那种兴奋劲儿，就像看见了成堆的金子……
跳完热舞，周小妹又唱了两首歌，把客户的热情彻底调动起来之后，先是播放企业宣传片，然后讲到产品的配方和功效，为了烘托气氛，在中间环节，还调动了全体人员，一起做了水果蹲游戏。在晚会的最后，是抽奖环节，上台领奖的客户，眉开眼笑地捧着奖品……
整场晚会，周小妹把气氛烘托的相当好，思瑶协调的也相当好，全程盯着各个环节，无论是音响道具，还是抽奖领奖，包括指挥众人做游戏……没出任何差错，一台联谊会非常完美地结束了！
散场之后，业务员护送老人回房休息，然后利用这个时机开始攻单。攻单环节至关重要，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不能超过十一点半，因为太晚了客户需要休息，有的业务员有好几个客户，可想而知忙到什么程度。公司前期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晚出单，本周能卖多少钱，答案即将揭晓！
思瑶刚回到房间，解总就打来电话，接到电话后，思瑶急忙赶到一层大厅，笑盈盈地把房卡交给解总，“解总，这是518房间门卡，单人间没有了，这是双人间。”
“嗯，房间号很吉利！”
“特地挑的带6带8的房间号。”
“不错，看得出来你用心良苦。”
“解总吃过晚饭了吗？”思瑶佯装关心，没话找话。
“吃过了！”解总盯着思瑶，语气深重地问：“你觉得……今天晚上能出多少单？”
“解总，公司有不少业务员都是新人，主要还是看业务员的能力。如果发挥好了，今天晚上的销售额，应该超过10万，除非新业务员不会谈单，销售额就无法突破！”
“必须超过上周，不然你怎么服众啊？”解总再次施压。
“狼行千里吃肉，羊行千里吃草。如果业务员是狼，他们自己就会找肉吃，如果业务员是羊，就算给他们肉，他们也只会吃草！”
解总的施压无效，思瑶把一切都推到业务员身上，马上就要辞职了，才懒得管公司的破事儿！
“所以啊，你一定要为公司培养出一群狼！”解总借题发挥。
思瑶没答应，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今晚上开会，全体人员都要参加吗？”
“没错，除了周小妹，全体人员都要参加，今晚开会由我主持，我给你做个示范，以后会议都由你主持，毕竟……我作为老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思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王经理，你尽管甩开膀子玩命干，别的不用担心，只要销售额上去了，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公司可以把股份给你提高到15%，从此以后，你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解总立马给思瑶画大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面对解总抛来的一大块烂肉饼，思瑶特别恶心，辞职已是定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解总，您也辛苦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现在业务员都忙着攻单呢，您晚上来开会就行！”思瑶想把解总打发走。
“行，那我回房了，有什么事儿，你盯着点儿！”
“好的解总，您放心吧！”
“嗯！”说完，解总慢悠悠地进了电梯。
业务员忙着攻单，思瑶自然不好回房休息，独自在走廊溜达了几圈，刚好有几间房门是敞着的。
思瑶特地观察了一下，业务员们一边忙着套近乎，一边忙着卖产品，一个个满脸堆笑，跟客户聊的好着呢！有给客户洗脚的，有给客户按摩的，有给客户削果皮的，还有直接叫干妈的，就差上去亲一口了……
晚上十一点半，业务员们纷纷来到会议室，逐一把客户的态度及攻单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解总，由解总一个一个分析出客户签单的可能性，并亲自讲解如何攻单。
“先从刘懿开始汇报，你那些客户怎么样，预计能出几单，销售额能达到多少？”
刘懿清了清嗓子，“我的五个客户，其中有一个……打算买五千块钱的保健品，还有一个客户能买一万多，那个年轻一点的阿姨，犹犹豫豫不想买，另外两个客户坚决不买。”
“什么原因导致她犹犹豫豫？”解总问。
“她说身体挺好的，就是来玩玩，没打算买保健品，主要是她闺女特地叮嘱不让她买。”刘懿说完，还皱了皱眉头。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跟客户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是掌握在儿女手中。真正孝顺的儿女，都支持父母买保健品，甚至主动给父母买保健品，阻止父母买保健品的，都是大逆不道！另外，劝劝客户，年龄都这么大了，应该为自己活着，别因为儿女们怕这怕那的，明天上午进山游玩，还有攻单的机会，一定要用糖衣炮弹猛劲儿轰炸！”
“好的，我再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拿下！”
“明白！”刘懿勉强点了点头。
解总盯着刘懿身后的业务员，“后面的，继续。”
“解总，我这边……有一个客户，大概能买一万块钱的保健品，再多了买不了。另外两个客户没工作，都是靠儿女每个月给生活费，经济能力不行，所以不打算买。还有一个客户，每个月退休金才三千多块钱，一直找各种借口搪塞我，我准备先劝他办了会员卡再说……”
解总嗤之以鼻，“没钱可以去借嘛，人都那么老了，留钱干嘛，死了把钱留给子女，还不如用来续命！下午的义诊，专家们不是已经开了个好头吗，连唬带蒙的，已经忽悠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一定要懂得里应外合，该狠的时候就要狠，该忽悠的时候就得忽悠，必须给客户彻底洗脑，开导他们舍得花钱！你们不是想赚大钱吗，没业绩靠什么赚大钱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天下老人那么多，只要你想要，只要有能力，老人的钱就是你们的钱，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呃……谢总，我有个客户，来参加两次会销了，但是没买咱们公司的产品……下次还让他来吗？”
“虽然这种人特别不要脸，但如果长期来咱们公司白吃、白喝、白玩，到最后好意思不买吗！既然粘上咱们了，就别想甩掉，趁客户儿女不在家的时候，多去他家摸摸底，如果客户有钱，你就继续跟客户磨叽，一直磨叽下去，总有一天，客户会买的……”
“好的解总，我知道了！”
“你还有其他客户吗？”
“没有了。”
“怎么客户这么少？”
“有两个客户报名了，临时没来。”
“以后想尽各种办法让客户来，哪怕去他家里抬，也要把他抬来！”
“哦……好的。”
“下一个业务员继续！”
解总声严厉色、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提问，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听了这些话，思瑶头都大了，那感觉真跟上了贼船差不多！搞了半天，免费旅游只是幌子，免费义诊也只是前期铺垫，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敛财套路，纯粹是假专家连手业务员，里应外合挖的坑！
保健品公司有多黑，思瑶已经懒理了，解总和业务员们的对话，思瑶也不想听。夜越来越深，思瑶也越来越困，从一大早折腾到后半夜，真的撑不住了，困得脑瓜子直点头，眼皮都睁不开了，一切都爱咋咋地吧！世上的事儿，只有两件事儿，一件是关你屁事，一件是关我屁事。既然已经决定辞职了，那么，公司的事儿，当然就变成了屁事儿！
熬的滋味不好受啊，好容易熬到开完会，思瑶瞄了一眼手机，马上就凌晨两点了！业务员们都散了，一个个没精打采地回房休息，有业绩的还好点儿，没业绩的，很快就会被炒鱿鱼，谁行谁干，不行滚蛋，职场不养闲人，就是这么残酷。思瑶迷迷瞪瞪地回到房间，脸都没洗，躺下就睡了……
野三坡非常漂亮，蓝天白云下，各色小花铺满山野，空气无比清新，泉水清澈见底。思瑶漫步走上前，双手捧起甘甜的泉水，就在思瑶想喝泉水的时候，泉水突然变成了一捧虫子！
思瑶吓得面色铁青，“啊——”的一声，惊叫着把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虫子四下散开到处乱爬……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思瑶。思瑶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勉强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时间，天呐，才四点二十分，不知道谁这么有病啊，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就敲门！
思瑶瞄了一眼对铺的周小妹，这么大的敲门声，这妞儿依旧睡得像个死猪，不愧是猪一般的妹子！
“砰砰砰——砰砰砰——”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奶奶的，这么早敲门，如果不是搞错了，就是没好事儿，想到这儿，思瑶坐起来瞅着门，没好气地问，“谁啊？”
“是我，外联经理。王经理，你怎么还睡啊，赶紧起来吧，有个客户失联了，这万一要是磕了碰了的，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呐？”
一听客户外出失联了，思瑶猛地清醒了，披头散发地下了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跑到门口，迅速打开房门，“什么？你说什么？”
“王经理，大事不好，你赶紧去看看吧，有个客户进山以后失联了，手机也打不通，是他同屋刚才跟我说的，304房间的，姓陈！”
“客户几点走的？”思瑶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半个小时了。”
“解总知道吗？”
“他房间在楼上，我没敢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睡着呢，能找到是最好，如果客户只是遛弯儿，就没必要惊动大家！”
“谁的客户？”
“不知道，赶紧去找吧，顾不得那么多了！”
思瑶慌乱地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找，这里交给你负责，记得七点钟务必集合吃早餐。另外，让业务员们都管好自己的客户，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山，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一个人去行吗？”
“我不会走太远，如果进山半个小时还是找不到客户，我会马上返回来！记住，最晚六点左右，我肯定回来！”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不会走远，客户年纪大了，应该不会走太远！”
“行，那我回屋了！”
“你别回屋啊！你看住宾馆的大门，不得让任何客户私自外出，万一失联客户回来了，你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那我去看住酒店大门，咱们随时联系。”
“你先去吧，我马上！”
关上房门，思瑶穿上拖鞋冲进卫生间，匆忙地洗漱了一下。
周小妹满脸不乐意地问：“闹腾什么呀，又怎么啦？”
“别提了，有个客户独自进山了，手机又联系不上！”擦完脸，思瑶扔下毛巾，麻溜地换上衣服。
“有些人总是没规没矩的。”
“不说了，我走了，赶紧找人去！”说完，思瑶拿起手机和客户名单关上了房门。
刚走到大厅，外联经理就迎上来。
“王经理，你可别走丢了啊，我真怕出事儿！”
“不会的，不管能否找到，我会原路返回，能找到最好，如果找不到再发动大家去找也不迟，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家也该起床了！”
“要不……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去了我也不放心！”
“那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
说完，思瑶头也没回，一溜小跑进了山。山里的空气很好，又正值盛夏，草木郁郁葱葱，野花散发着芳香。一路上，思瑶不停地拨打陈叔电话，但陈叔手机始终打不通。刚进山的时候还好，越往里走信号越差，直到最后，思瑶的手机也没了信号！这下可把思瑶急坏了，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心急火燎，酷热的三伏天，大汗淋漓，汗珠子滴滴嗒嗒地往下流，T恤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水洗了一样！
“陈叔——陈叔叔——”思瑶喘着粗气，四下张望，“陈叔——你在哪儿？陈叔——”一声接一声，依旧不见陈叔的影子，也没有人回应。
渐渐地，思瑶越来越心慌，到底要去哪儿找啊！说不清是着急，还是怕出事儿，思瑶的手开始发抖，思瑶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掏出名单，上面的备注信息显示：客户七十四岁，患有三高和心脏病，独居老人，子女在外地！
老天爷，可怎么办呀！这大热的天，万一老人中暑了呢，万一心脏病突发了呢，万一晕倒在地了呢，万一在山里迷路了呢，万一突然失忆了呢，很多老人走失，不都是毫无征兆吗……
思瑶越想，就越不敢想，越想就感到前所未闻的恐慌。人命关天啊，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这要是出了事儿，就彻底完蛋了，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跑着跑着，思瑶跑不动了，双腿软的像面条，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脑子里就像飞了一万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乱套了！
思瑶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进山二十多分钟了，前面又出现了岔路，失魂落魄的思瑶，不知道怎么办，如果继续往前走，走的就太远了，连返回的体力都没有，如果就此放弃，思瑶又不甘心，总感觉冥冥之中，还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思瑶一鼓作气又开始跑。结果，才跑出十几米，不知脚下踩了什么东西，呲溜一下，脚底一打滑，分分钟就摔倒了！
倒在地上的思瑶，淑女形象已然全无，呲牙咧嘴地叫唤，“哎呦喂——痛死了！哎呦妈呀——好疼啊，怎么这么倒霉啊！”
叫唤了一会儿，思瑶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索性没骨折，除了小腿上有淤青和擦伤，并无大碍，到是鞋底和滑倒的地方，绿油油的，黏糊糊的。看着爬过去的几条大绿虫子，思瑶顿时明白了，奶奶的，踩着大绿虫子了，山野的虫子真是太大、太野蛮了，足足有三寸多长，把思瑶恶心的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尽管如此，思瑶仍然不想放弃，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思瑶拿着手机抛了个圈之后，再用双手接住，如果是正面，就继续往前走，如果是背面，立马返回不找了，天塌了有大家伙顶着，天意难违！
松开手的那一刻，思瑶看到了手机正面，OK，出发！打定主意的思瑶，咧着嘴，哎呦哎呦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顺着自己选的路，继续往前走。
很幸运，才走出几十米，就看见拐弯处的一个凉亭里，坐着一位老人，看上去很像陈叔！
思瑶热血沸腾啊，立马就激动了！
“喂——陈叔——请问是陈叔吗？”思瑶欢呼雀跃地大喊。
没想到，喊完之后，对方竟然没听见！思瑶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开双臂朝着老人猛劲儿挥舞，往死里地大喊，“是陈叔叔嘛？”
出乎意料的惊喜来了，凉亭里的老人，听到思瑶的喊声以后，竟然朝着思瑶挥了挥手！思瑶得到陈叔的回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咣当一下就落地了。老天爷呀，总算找到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果再使点劲儿的话，估计嗓子都喊破了。
思瑶不知哪来的力气，顾不得疼痛，像一个几岁的孩子，一路小跑奔向凉亭……
“闺女，你尾随的功夫不错啊，我才出来一会儿，你就跟到这来啦？”
陈叔的话，真是噎死人呐，思瑶差点口吐白沫。
思瑶呼哧带喘，一只手掐着腰，“陈叔……终于找到您了，您不可以……单独行动，必须遵守公司的规定。”
陈叔瞄了一眼思瑶，盖好相机的镜头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嘿！瞧你说的，就你们那规矩我能遵守嘛，作为摄影爱好者，跟你们统一行动，哪有机会摄影啊，我偷偷跑出来，就是想拍几张野三坡的日出，结果刚出来，就被你找回去了，真是败兴！”
听完陈叔的话，思瑶目瞪口呆，三观扭曲的人太可怕了，陈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麻烦。思瑶没多计较，把手机揣进兜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走上前扶着陈叔，“陈叔，赶紧回去吧，咱俩没影了，大家都会着急的，以后千万别这样，您心脏不好，山里又没信号，如果找不到您或者出了问题，我和公司的麻烦就大了……”
“嘿！忒夸张了吧，哪有那么严重啊，我这不带着心脏病的药呢嘛，再说了，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刚到这儿一会儿，还没得逞呢，你就跟来了！”陈叔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思瑶往回返。
“怎么不严重啊，您有三高，不应该独自进山，更何况这么早，山里没有人，万一有什么事儿……谁管啊？”思瑶有些生气了。
“哪有那么多万一呀？我这不好好的嘛，你好像巴不得我犯病似的，真是！”
找到陈叔本来是件好事儿，没想到俩人刚见面就闹了个脸红，遇到不讲道理的人，思瑶也是没撤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思瑶二话不说直接上演苦肉计，使劲儿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呦，闺女，怎么啦，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陈叔很意外。
“没事儿，就是嗓子干哑，可能是刚才喊的，走了一路，喊了一路，嗓子有点儿难受。”思瑶故意装可怜，但愿能化解陈叔的不满。
“闺女，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一点儿小私心，你要是不嫌弃，我水杯里带着水呢，喝几口吧！”
“不用了，不是嫌弃您，我是喊的嗓子难受，不是渴。”思瑶跟陈叔打太极，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叔感到愧疚。
“你的腿怎么有淤青，是刚才摔的吗？”陈叔怯生生地问。
思瑶没回答，一语道出了更多的辛苦，“陈叔，您知道吗，我昨晚两点钟才睡，今早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出来找您！”
“哎呦喂，是吗？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啦，给你添麻烦啦！哎呀，闺女呀，我知道擅自外出不对，真是对不住，别见怪啊！”陈叔终于放下骄傲的姿态，连连道歉。
“没事儿……能找到您，我就知足了！”思瑶嘴上原谅了陈叔，心中却早已恨死了不守规矩的人。
“闺女，昨晚为什么睡那么晚呀？”
“公司开会来着……”
“哎呀呀，你们年轻人真是不容易啊！说实话，我是来参加免费旅游的，根本没打算买保健品，真没想到这次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心里感觉特过意不去，干脆吧……我也买点儿保健品吧！”陈叔自知理亏，有意弥补。
听了这话，思瑶吓一跳，我去，还有意外收获呐，思瑶只想摆平陈叔，没想卖保健品，“陈叔，您加入公司会员了吗？”
“还没有，我是第一次来玩儿。”
“哦！办会员5800元，挺贵的。”思瑶好心提示。
“是啊，保健品消费都是几千上万，这个我明白。”
思瑶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陈叔也对保健品感兴趣？”
“保健品这种东西，都是长期吃的，你们的产品，一千多块钱才能买两盒，更何况，吃一两盒根本不管用，要买肯定是长期吃啊！”
“陈叔，不能因为我到山里找您，您就买保健品，找您是我的工作。”
“保健品呀，都是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和经济能力购买，这个我懂。”
“陈叔，实话实说，我刚来一周，对公司的产品并不熟悉，有些事情，您一定要自己考虑好，保健品不是万能药，效果没有那么神哦！”思瑶再次提示。
“那是啊，这世上就没有神药。”
“陈叔，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思瑶差点说出公司是骗子公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不了解陈叔的为人，万一陈叔知道了真相，回到酒店大吵大嚷的，那么整个会销就全砸锅了，此事不但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社会影响也会非常恶劣，思瑶可不想捅娄子！
“其实，我找您的时候，摔了一跤。”思瑶赶紧跑题。
“你看看，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摔了，你腿上的伤，一看就是刚摔的！”
“没事儿，不严重。”
“深感愧疚啊，对不住了啊！”
“对了，陈叔，谁约您来的？”
“刘懿。”
“哦！”
“陈叔，买产品的事儿，您回去以后跟家人商量商量，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闺女啊，放心吧，我经济能力还可以，儿女们很少干涉我。”
“哦……是吧……”
“你看……再往前走一会儿就是酒店了，进山的时候感觉远，回来的时候多快呀，聊着聊着就快到了！”
“是啊！”思瑶也觉得回来的时候挺快的。
“闺女啊，天忒热，回去多喝水。”
“谢谢陈叔关心。”
“今天真是对不住啊！”
“没事儿，都过去了。”
“陈叔回去可以躺会儿，七点才吃早饭呢，时间来得及。”
“瞧瞧，咱俩都成了忘年交了！”陈叔爽朗地笑了。
“嘿嘿，缘分……”思瑶也笑了。
返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外联经理并不在大厅门口，估计见鬼去了吧！业务员和客户们，有的刚起床，有的还没起，没有人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
思瑶先把陈叔送回房间，随后回到自己屋，一进门就钻进卫生间，蹬着洗手池，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了擦伤口旁边粘的土。
“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呀？”周小妹好奇地问。
“嗯，客户走的太远了！”
“神经病，一大早的进山干嘛呀？”
“摄影爱好者！”
“摄个锤子，脑子让驴踢了吧！”周小妹很不理解。
“白天不懂夜的黑，我也不理解。”
擦完伤口，思瑶脱下鞋子，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
“怎么啦，受伤啦，小白鞋上都是土！”周小妹很来劲儿，
“哎呦，别提了，离离拉拉跑了老半天，平时从来不运动，突然剧烈运动，身体不适应，跟脱节了似的，全身都嘀哩当啷的！”说完，思瑶咧着嘴，痛苦而缓慢地躺在床上。
“我就说嘛，最讨厌会销了，特别耗神，就没消停时候，外联经理也够缺德的，他干嘛不去找啊！”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怕他去了，百分之百找不到！”思瑶断言。
“这么肯定？”
“那是啊，一大早的，他那哪是敲门啊，简直就是砸门啊，如果他真想去，就不会跑来叫我了！”
“就外联经理那懦夫样儿吧，干什么都应付了事，招商那么久，一家都没招来，屁都不是，你还指望他！”
“所以啊，必须亲自出马，指望别人没戏。”
“猪一样的队友。”
“野驴一样的队友，又蠢又不听话！”
“一会儿早饭你多吃点吧，还得带队进山呢，要是没体力，你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顾及整个团队呀，那帮祖宗没那么好伺候！”
“哎呦，我现在就已经没有体力了，你没瞧见……我躺着都哼哼嘛！”
“爬山我就不去了，中午吃完饭，下午就能回家了，想我老公了。”
“我也想家，都一周多没回去了。”
“下午你就可以回家呀？”
“不行，就休息一天，往返太折腾了，直接回二里庄。”
“唉，回去就是开会，卖的不好了，你就等着瞧吧，一顿狠批，大卸八块的那种，然后筹备下周的会销，循环往复，JB的，烦死了！”
“是啊，我也觉得。”
“现在知道了吧，老子天天喊辞职，纯属无奈，真不是故意骚包！”
“辞职了，你老公能乐意吗？”
“说的是啊，伸手要钱的滋味也不好受。”
“重新找工作吧！”思瑶建议。
“怎么找啊，我又没技术，又没能力，除了跳舞，一无是处。”周小妹化完淡妆，换上衣服，“现在还年轻，老了怎么办？”
“唉！那我也没辙了。”思瑶叹息。
“别唉了，走吧，去餐厅吃饭。”
“我想再躺一会儿。”
“哎呦，别躺了，去晚了，都是剩的！”
“OK，辣妹子就是劲儿大!”说完，思瑶无奈地起身穿上鞋。
赶到餐厅的时候，一些客户和业务员早就到了，有的人已经吃完了，陈叔还没来。思瑶和周小妹刚坐下吃，就瞧见解总拉个大脸来了。解总之所以不高兴，除了对销售额不满意，还有他爱人闹急诊，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更不知花了多少钱，内心肯定阴云密布，指不定怎么闹心呢！
老板不高兴，最好躲远点儿，眼神都别对一下！见解总转过身来，思瑶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一边吃一边喝，就是不抬头！
吃完早点，大家闹哄哄的聚在酒店大厅门口，等着统一进山。
“王经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客户说了，你一大早进山去找他，很辛苦，真是对不住你。”刘懿凑过来说。
“以后管好自己的客户，不要给公司添麻烦。”思瑶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是我疏忽了，真的很抱歉！”
“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其它的事儿回公司再说。”
“没问题。”刘懿一脸歉意。
“进山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客户。”
“经理请放心！”
思瑶回过头，清了清嗓子，微笑中带着严厉，“请大家安静！在出发前，必须强调一下：第一，每个业务员负责照顾自己的客户，必须统一行动，绝对不能耍单，因为进了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千万不能走散，否则后果自负。第二，客户都是老年人，外联经理在前面介绍景点的时候，说话大点声，还要慢点儿走，队伍不能拉的太长，大家必须跟紧了，我负责押后。第三，公司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矿泉水，由业务员负责拎着，客户随时需要，随时跟业务员领取。另外，如果有需要吃药的客户，记得吃药。天气炎热，大家带好帽子和伞，注意防晒，野三坡的风景优美，空气特别好，希望大家玩得开心，玩得尽兴，记住十一点返回酒店统一就餐，如果大家没什么疑问，咱们马上就出发！”
解总摆了摆手，小声说：“王经理，我不去了，我腿骨折过。”
“哦……好的解总，那您好好休息吧，我们中午就回来了。”
“一定不要走散，还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老年人，不能出事儿。”
“放心吧，解总，我会时刻盯住的。”
“周小妹又没来？”
“呃……不清楚……”思瑶支支吾吾。
“这丫头，每次主持完节目就没影了，矫情！”解总挑理。
“不来就不来吧！”
“来了好歹也能搭把手。”
“解总，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啦！”思瑶岔开话题。
“嗯，去吧，必须毫发无损地回来，磕了碰了都不行啊！”
“一定凯旋归来！”说完，由外联经理打头，思瑶负责押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盛夏的山里郁郁葱葱，野花迷人，天热的要死，出发没多久，有的客户就受不住了，汗流脊背、呼呼直喘。暑天爬山绝对是活受罪，如果不想活了，那就在暑天爬山吧，很有可能中暑身亡，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孙子，用猪脑子策划的暑天爬山……
外联经理走在最前面，用他特有的大嗓门介绍野三坡的各个景点。思瑶走在最后面，举着喇叭各种吆喝，既怕丢了哪个老人，又怕谁突然犯病。
“靠边走，靠边走，来车了，前面的阿姨靠边走。”思瑶刚喊完，就开过去一辆旅游电动车。
最忙的就是业务员了，一个人要照顾好几个老人，有的还是病怏子，时不时地还得见缝插针地卖产品，因为这是最后的销售机会。
思瑶越走越累，趁着大家去厕所的功夫，赶紧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口气。或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心情不好，或许是摔的太疼，或许是太困太累，思瑶脑袋混混僵僵，身上酸疼酸疼，如果就地躺下的话，分分钟就能睡着，怪不得农民工随便躺在哪儿，都能睡的那么香，此刻的思瑶真是深有体会，与其说是带队游玩，还不如说是活受罪！
虽然思瑶的状态不好，但客户们玩的蛮开心，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大家纷纷摆拍、自拍、各种拍。再往山里走，能看到各种表演，有上刀山的、耍杂技的、还有跳民族舞的……
上午时间过的快，一行人流着汗游完野三坡，浩浩荡荡返回酒店，午餐后，统一坐大巴返回京城。外联经理开着公司的中巴车，拉着一车的业务员紧跟其后，解总也迅速闪离，一场敛财的大戏，终于画上句号！
思瑶在车上昏睡过去，被周小妹叫醒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到达安贞桥，挥别了周小妹，思瑶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站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思瑶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软的，站都站不住，简直累成狗，就差趴地上了！
本小说，将迁至今日头条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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