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凛冬猎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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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落日熄了炬火融入暗夜，一轮新月这才怯怯地撕开了天帷露面。
太庙之内，守庙人小心点燃了一盏豆灯。
他年事已高，这四十余年除了读书又从来没有干其他的事情，视力实在不好。
灯火摇曳之下，对面黑衣少年的脸庞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显得迷蒙而神秘。
北域多慷慨激昂之士，豪气任侠、捐身抗敌自历来被引为佳话，是以在众人心中，凭绝巅武艺纵横天下的黄彦公占据着无俦的地位，已不在九周那位被传得几如鬼神的大祭司之下。
这黑衣少年得了彦公传承，言谈举动又展现了远超同侪的成熟，守庙人心底暗赞了一声，对彦公更多了几分崇敬。
“不知道陆小友接下来准备如何破局？”
陆鼎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刘壁为保证竞武一事顺利完成，暗中遣使众多兵卒与江湖人士阻拦可能的挑战者。这些人可说是被蒙在鼓里，在不知竞武与‘稷下学宫’的重大干系情况下自然不愿意轻易得罪权相。”
“我准备向所有士卿公子发下战书，并借机提议偃君，面向所有偃国士子重摆擂台，以公平竞武结果确定‘稷下学宫’的推举人选。”
守庙人沉吟道：“让所有偃国士子公平竞武，那就是要直接与王侯士卿打对台了，牵涉实在太广，彦公他可想清楚了个中关窍？”
陆鼎回道：“这却是那位居辛的主意，偃国上下，掌权者不过四股势力。
最大的一股便是陈刘二相为首的士卿之流，他们在偃国经营十几代，不知道积蓄了多少底蕴。
而以居辛为代表的寒士出身的下僚大多位卑言轻，暂不需提它。
而离辛大将军统领的军队将士则是第三股势力，他们掌握征伐大权，实力不可小觑，这些将士部分出自寒门，二相要在士卿王侯中独自分羹，怕是离辛大将军不会轻易答应。
最后一股势力王侯，二相虽然明面上将他们纳入推举范围之内，然而王侯年轻一辈出众者实在不多，名额多半还是要被士卿们分了去。
军队、外戚王侯、寒士与士卿之间早有龃龉，我这番约斗不过是个导火索，要引燃了这场燎原大火罢了。”
守庙人长吁一口气：“这居辛一向寡言少语，不想竟藏着如此韬略，若真如他所言，偃国四股势力关系到了这般复杂境地，由一个外人来推动此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守庙人踱出门外，看着天空一弯低悬新月，思量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守庙的必定竭尽所能，护得陆小友周全。”
陆鼎恭敬朝守庙人行了一礼：“谢前辈！”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太门处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陆鼎抚了抚背上长剑剑柄：“等了这么久，请的救兵终于来了。”
守庙人说道：“之前那刘壁让人求援，口中所称好像是乐将军，只是不知道这乐将军是何方神圣？”
陆鼎朗声道：“大概是凛冬湖那位爱在满月之夜猎狼的乐将军吧，不过这回他可来错了。”
守庙人惊道：“居然是他？他怎么会回了偃都？”
大将军离辛总领偃国兵马，治军有方，尤其善于拔举人才，麾下北临军威名甚至不在白齐的太白军之下。乐异就是近年来离辛手下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无论指战武斗，俱是北临军中当之无愧的一流。
凛冬湖十分特殊，地形狭长，宛如尖刀一般插入胡録人腹地，从来是偃国与胡録争竞的兵家要地，为了守住凛冬湖，偃国将士不知往湖里填了多少性命，甚至有传言，整个凛冬湖底都是由森森白骨铺就。
乐异领了不过三千兵马，就在凛冬驻扎了三年，三年之内，胡録人发起了无数次进攻，都被乐异一一打退，其声名早从军营传遍了偃国。因乐异尤爱在满月之夜发起突袭，甚至有好事者给乐异起了个“凛冬猎狼人”的称谓。
守庙人正自惊愕，门外人显然也听到了陆鼎的话，叩门之声顿息。
伴着一阵轻便的脚步声，夜色之中走来了一个白衣青年。
这白衣青年身材高大，腰背挺拔，守庙人眯了眼睛，刚要仔细去打量他，却听他冲陆鼎说道：“不错，今夜没有圆月，这破庙之内也没有饿狼，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闲人，实在好没意思。”
陆鼎迎向白衣青年移来目光：“乐将军又错了。”
“哦？此话怎讲？”
“这破庙之内可不止两个闲人，还有一对落难鸳鸯。”
白衣青年挠了挠头，说道：“哈哈哈，你提醒的是，乐某差点忘了是为什么来的了。”
“呛”一声剑鸣，陆鼎身后长剑出鞘。
锋利剑刃在月色之中泛起幽幽青芒。
白衣青年认真看了一会儿，赞道：“好剑，不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
“却邪。”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好名字。能够见到这把剑，乐某便是要不回人也算没白来一趟了。”
陆鼎凝神看着手中长剑，摇头道：“乐将军本来也没打算把人要回去。”
白衣青年摆了摆手：“刘公子素来待我不薄，此次不幸被捉，于情于理我都该尽力援救。不知少侠何出此言？”
“嘿，小恩小惠可还请不动离辛大将军帐下第一猛将。此外，”陆鼎展颜一笑：“便是乐异将军也不会自信到以为能从陆某手中救走人去。”
“哈哈哈哈，你这人倒是比这剑更有意思。”白衣青年一声长笑。
这次乐异离了凛冬湖，回返偃都交蒲，是离辛大将军的命令。命令中让他回交蒲休养一阵，还让他借此机会多与陈刘二相公子交结，增进感情，他虽百般不情愿，无奈军令如山也只得照办。
别看他久驻边塞，手下亡魂无算，为人处事却颇随和，有心与人结交的情况下根本没有障碍，很快便与刘壁等人打得火热。刘壁早知道乐异修为惊人，是以这次落难第一个想到的帮手便是他，在他看来，若是乐异肯出手，自己要脱身实在是易如反掌。
乐异拍了拍掌：“取我长枪来！”从太门外立时有侍从跑进，递过一杆长枪来。
这长枪枪头锋锐无匹，显然也非凡物，枪头下一道深刻沟槽，是专为战场冲阵之时放敌鲜血之用，沟槽之内血光隐现，足见其主人斗战经历之丰富。
乐异取了长枪，冲陆鼎笑道：“如你所言，我本看不惯士卿公子行事，不欲来此。”
“不过我既然来了，有没有自信救下人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了。”
“看枪！”话音未落，乐异手中长枪化作一条长龙，向陆鼎刺来！
太庙之内，守庙人小心点燃了一盏豆灯。
他年事已高，这四十余年除了读书又从来没有干其他的事情，视力实在不好。
灯火摇曳之下，对面黑衣少年的脸庞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显得迷蒙而神秘。
北域多慷慨激昂之士，豪气任侠、捐身抗敌自历来被引为佳话，是以在众人心中，凭绝巅武艺纵横天下的黄彦公占据着无俦的地位，已不在九周那位被传得几如鬼神的大祭司之下。
这黑衣少年得了彦公传承，言谈举动又展现了远超同侪的成熟，守庙人心底暗赞了一声，对彦公更多了几分崇敬。
“不知道陆小友接下来准备如何破局？”
陆鼎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刘壁为保证竞武一事顺利完成，暗中遣使众多兵卒与江湖人士阻拦可能的挑战者。这些人可说是被蒙在鼓里，在不知竞武与‘稷下学宫’的重大干系情况下自然不愿意轻易得罪权相。”
“我准备向所有士卿公子发下战书，并借机提议偃君，面向所有偃国士子重摆擂台，以公平竞武结果确定‘稷下学宫’的推举人选。”
守庙人沉吟道：“让所有偃国士子公平竞武，那就是要直接与王侯士卿打对台了，牵涉实在太广，彦公他可想清楚了个中关窍？”
陆鼎回道：“这却是那位居辛的主意，偃国上下，掌权者不过四股势力。
最大的一股便是陈刘二相为首的士卿之流，他们在偃国经营十几代，不知道积蓄了多少底蕴。
而以居辛为代表的寒士出身的下僚大多位卑言轻，暂不需提它。
而离辛大将军统领的军队将士则是第三股势力，他们掌握征伐大权，实力不可小觑，这些将士部分出自寒门，二相要在士卿王侯中独自分羹，怕是离辛大将军不会轻易答应。
最后一股势力王侯，二相虽然明面上将他们纳入推举范围之内，然而王侯年轻一辈出众者实在不多，名额多半还是要被士卿们分了去。
军队、外戚王侯、寒士与士卿之间早有龃龉，我这番约斗不过是个导火索，要引燃了这场燎原大火罢了。”
守庙人长吁一口气：“这居辛一向寡言少语，不想竟藏着如此韬略，若真如他所言，偃国四股势力关系到了这般复杂境地，由一个外人来推动此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守庙人踱出门外，看着天空一弯低悬新月，思量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守庙的必定竭尽所能，护得陆小友周全。”
陆鼎恭敬朝守庙人行了一礼：“谢前辈！”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太门处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陆鼎抚了抚背上长剑剑柄：“等了这么久，请的救兵终于来了。”
守庙人说道：“之前那刘壁让人求援，口中所称好像是乐将军，只是不知道这乐将军是何方神圣？”
陆鼎朗声道：“大概是凛冬湖那位爱在满月之夜猎狼的乐将军吧，不过这回他可来错了。”
守庙人惊道：“居然是他？他怎么会回了偃都？”
大将军离辛总领偃国兵马，治军有方，尤其善于拔举人才，麾下北临军威名甚至不在白齐的太白军之下。乐异就是近年来离辛手下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无论指战武斗，俱是北临军中当之无愧的一流。
凛冬湖十分特殊，地形狭长，宛如尖刀一般插入胡録人腹地，从来是偃国与胡録争竞的兵家要地，为了守住凛冬湖，偃国将士不知往湖里填了多少性命，甚至有传言，整个凛冬湖底都是由森森白骨铺就。
乐异领了不过三千兵马，就在凛冬驻扎了三年，三年之内，胡録人发起了无数次进攻，都被乐异一一打退，其声名早从军营传遍了偃国。因乐异尤爱在满月之夜发起突袭，甚至有好事者给乐异起了个“凛冬猎狼人”的称谓。
守庙人正自惊愕，门外人显然也听到了陆鼎的话，叩门之声顿息。
伴着一阵轻便的脚步声，夜色之中走来了一个白衣青年。
这白衣青年身材高大，腰背挺拔，守庙人眯了眼睛，刚要仔细去打量他，却听他冲陆鼎说道：“不错，今夜没有圆月，这破庙之内也没有饿狼，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闲人，实在好没意思。”
陆鼎迎向白衣青年移来目光：“乐将军又错了。”
“哦？此话怎讲？”
“这破庙之内可不止两个闲人，还有一对落难鸳鸯。”
白衣青年挠了挠头，说道：“哈哈哈，你提醒的是，乐某差点忘了是为什么来的了。”
“呛”一声剑鸣，陆鼎身后长剑出鞘。
锋利剑刃在月色之中泛起幽幽青芒。
白衣青年认真看了一会儿，赞道：“好剑，不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
“却邪。”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好名字。能够见到这把剑，乐某便是要不回人也算没白来一趟了。”
陆鼎凝神看着手中长剑，摇头道：“乐将军本来也没打算把人要回去。”
白衣青年摆了摆手：“刘公子素来待我不薄，此次不幸被捉，于情于理我都该尽力援救。不知少侠何出此言？”
“嘿，小恩小惠可还请不动离辛大将军帐下第一猛将。此外，”陆鼎展颜一笑：“便是乐异将军也不会自信到以为能从陆某手中救走人去。”
“哈哈哈哈，你这人倒是比这剑更有意思。”白衣青年一声长笑。
这次乐异离了凛冬湖，回返偃都交蒲，是离辛大将军的命令。命令中让他回交蒲休养一阵，还让他借此机会多与陈刘二相公子交结，增进感情，他虽百般不情愿，无奈军令如山也只得照办。
别看他久驻边塞，手下亡魂无算，为人处事却颇随和，有心与人结交的情况下根本没有障碍，很快便与刘壁等人打得火热。刘壁早知道乐异修为惊人，是以这次落难第一个想到的帮手便是他，在他看来，若是乐异肯出手，自己要脱身实在是易如反掌。
乐异拍了拍掌：“取我长枪来！”从太门外立时有侍从跑进，递过一杆长枪来。
这长枪枪头锋锐无匹，显然也非凡物，枪头下一道深刻沟槽，是专为战场冲阵之时放敌鲜血之用，沟槽之内血光隐现，足见其主人斗战经历之丰富。
乐异取了长枪，冲陆鼎笑道：“如你所言，我本看不惯士卿公子行事，不欲来此。”
“不过我既然来了，有没有自信救下人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了。”
“看枪！”话音未落，乐异手中长枪化作一条长龙，向陆鼎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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