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起码不应该(修)

　　佐恩斯起床之后进行了一番剑术修行，通过冥想，他将昨天消耗的体力似乎尽数补充了回来，甚至就连斗气也运行的比昨天还要好了。
　　他不打算朝着法师的路继续走下去，倘若能够醇熟的掌握冥想的技巧，可以为他节省很多时间。节省下来的这些时间，他能做更多的事情。
　　吃完早餐之后，他接下来的行程是去斗角馆寻人比斗。和往常一样，他不会使用斗气，而是单凭剑招与之对决。等到下午三点左右，他就该为冥想课做准备了。
　　冥想课在孤星学院的林镜馆，是孤星学院「三塔两馆」的两馆之一，林镜馆专门为冥想以及相关课程服务，另一间问逝馆则有灵媒和概论两种课程。
　　至于三塔，目前分别所属于三位大法师，他们是艾俄伦萨的终身教授，其中一位还是学府的校长。这三座塔算是一种说不清是私产还是公产的存在。他们没有以主人自居，法师塔内却处处有着他们的个人风格，无论师生，进入塔后第一件事也是低语，向主人问好。
　　去斗角馆的路上，佐恩斯想起了梅根，更准确的来说，是想起了麦克斯对他提出的五项竞赛的邀请。倘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笔客观的学点可以让他空出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在休息日去清乌玄月做任务赚生活费。
　　“就，答应他吧。”
　　既然这个决定有益于他的计划，那么佐恩斯自然会选择答应。
　　来到斗角馆，佐恩斯还上了简单的防具，提上了剑。它们的质量很可靠，但不要对它们的气味抱有太大的期待。无论是装备的内垫还是剑的把柄，都有一股非常复杂的汗味。
　　交了一笔学点，他进入到馆内的对决场，这里可以自行训练，但更多人选择了对打。
　　在这里，他遇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位是昨天「惨败」的伊德尔，一位是昨天「惨胜」的爱西欧。他们此刻正在对打，都没有使用斗气。
　　佐恩斯没有选择打扰他们，也是找了一位二年级生比试，两人定下协议，不实用斗气进行对战。
　　对战持续了七八分钟，佐恩斯艰难赢得了胜利。对方的剑招比他要精妙许多，他一度陷入了苦战，打防守反击。
　　而对方面对他一板一眼，几乎能预读的出招，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时半会拿不下对局，心头起了燥火，反而给了佐恩斯机会。
　　一次强攻，获得了对局的胜利。
　　大汗淋漓的对手喘息着说道：“我讨厌庸者剑，你们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佐恩斯沉默着，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的确比我要厉害。期待还能与你交手。”
　　佐恩斯握住了他递出的手，两人很快道别。
　　“讨厌的庸者剑。”
　　“讨厌。”
　　佐恩斯这才注意到，在对决台下，伊德尔和爱西欧正并排着。
　　他走下台来，对他们问了一声好。爱西欧递来一瓶水，佐恩斯没有拒绝，直接取来饮用起来。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位学长的燕鱼剑术在我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佐恩斯想了想说道：“见招拆招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剑忽长忽短袖。”
　　伊德尔这时说道：“当然是因为他的剑，天才。燕鱼剑术是一门需要搭配软钢剑的剑法，以突刺为主。每一击都像是燕子飞啄一样。”
　　爱西欧补充道：“这是一门能「体面的赢得胜利」的剑术，很多家伙死的时候，身上都几乎看不出伤口。”
　　看俩人一唱一和的，也不知道是他们早就认识，还是因为昨天的经历有了同病相怜的情绪。
　　这时，爱西欧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话说，佐恩斯你认识杜勒吗我指的是我们班上的哪个。”
　　又是杜勒。
　　「怎么了」
　　「昨天她来找我了。」爱西欧说道这里，有些疑惑的自问道：“她来找我干嘛呢”随即醒悟办的说道：“她是来找我询问你的事情的。”
　　“我我们昨天才认识，她能问呢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爱西欧被困在疑惑中不能自拔，说道：“我也想知道，可是，我有点记不清了。”
　　伊德尔旁观者清，说道：“你不会是被她催眠了吧。杜勒家可不是传闻中上那些变戏法的，他们在灵媒和神通上都有极高的造诣。”
　　灵媒，值得是用精神体与异界沟通，从何获得知识。这里的知识范围很广，从明天会不会下雨，到知识的奥义都包含其中。至于什么异界有什么知识，如何到达，怎样询问，最后如何全身而退，综合起来的知识，就是「灵媒」在神秘学上能自成一派的内容了。
　　至于神通，是灵媒的延伸，当精神掌握了对某个异界的稳定沟通后，法师就能够从异界中获得某种特殊的能力，至于效果则因人而异，施展的代价也不尽相同。
　　一般来说，最普通的就是精神力，或者法力。精神力是精神体的能量，法力是精神力结合外界的衍生品。
　　伊德尔的话让爱西欧和佐恩斯同时警觉。爱西欧问道：“这样做真的不违反校规吗”
　　伊德尔整副那还用问的表情回答道：“当然违反。但，你觉得杜勒会在乎吗”
　　说罢，伊德尔有些忧心的问佐恩斯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杜勒盯上的”
　　佐恩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坦白，说道：“她打算要求我和她一起参加五项竞赛。”
　　「」
　　「」
　　两人头上分别多了一堆问号，爱西欧说道：“这你又是怎么做到的不要跟我说是见招拆招。你知道我们班上才有几个人达到能参加五项竞赛的学分吗他们每个人不说是人尽皆知，起码在各个领域里都小有名气了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加上我，七个。”佐恩斯想起来梅根所说的话，说道：“他们以质取胜，我以量取胜。多选一些课就好了。然后每一门都低空飞过。”
　　两人不懂什么是低空飞过，可大概是意思是能把握的。
　　爱西欧惊愕的说道：“一门课的合格分数是五十分，要达到五百四十分的合格线，起码需要十一们课啊。你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
　　伊德尔想起了昨天和自己对战的人，淡淡的说道：“玩乐，聚会，休息，发呆，他们全都放弃了吧。哈，这样想起来我昨天还真的输得不冤呢。”
　　就因为我出生在贵族，就有资格轻视他们吗我果然当不了一名合格的骑士。
　　伊德尔不禁自嘲。
　　三人继续闲聊了一下，又分别对阵了几场。在不用斗气的情况下，他们还真不是佐恩斯的对手。不过，这样就说他们比佐恩斯弱是不公平的。
　　因为从小就学会将斗气运用在战斗中的他们，当然对不实用斗气的战斗比较不熟悉。
　　末了，爱西欧对佐恩斯说道：“你接下来还有课啊，当然会有。”
　　“嗯，冥想课。”
　　佐恩斯没有纠正对方认为自己还有一大堆课程的想法。
　　“努力当然是很好，不过要不要尝试放松一下过度用力很容易受伤的。”
　　佐恩斯说了句我试试，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那这周日我们一起去鹅湖馆去看表演怎么样有知名的吟游诗人团来唱戏。你就当做是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些什么」
　　伊德尔听出来佐恩斯的拒绝，不过似乎不是很强烈，故而问道。
　　佐恩斯本想拒绝，可发现好像有点不礼貌。如果答应了麦克斯，他那天就没事了。
　　佐恩斯思考了一下，向伊德尔询问了对方的的学号和通讯编号，表示如果当天没事就在鹅湖馆碰面。
　　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哪天加练剑术。
　　得到这样的答复，伊德尔和爱西欧都没有继续坚持，三人就此告别。他们好像打算先去喝一杯，休息一下。
　　下午三点五十分，佐恩斯准时来到了冥想课教室。林静馆是一栋混杂着蓝色和紫色的五层建筑，地上四层，地下一层。地面楼层里分割出了大大小小的教室，地下一层则是一个独立的大教室。传闻有不少情侣会在通完地下的楼道内幽会。
　　佐恩斯所属的教室位于二楼，进入教室后，他发现梅根早已到场，还有几位同学早已坐定，正在闭目养神。室内点燃了熏香，准备好了盘坐的蒲团，拉上了窗帘，室内有着微弱火光用以照明。
　　看起来这位临时助教还是做了本职内的工作的。
　　佐恩斯第一次看见梅根认真的表情，她挥舞着七寸长的法杖，将各种熏香的延误混成一股，弥散在教室内的每个角落。
　　佐恩斯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同样闭目，打算让心情平复下来。
　　准点，泽尔金教授进入了教室，伴随她而来的还有一只杂毛的猫头鹰。它扑腾了一下，飞到了鹰架上。
　　泽尔金教授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是个美丽妇人的模样，水蓝色的法袍穿戴在身上，将身材笼罩住。她没有带上相对古板的大顶法师帽，而是将长发束起，带了一顶样式很简单的冠冕。
　　同学们在她进入之前已经陆续落座，她站在讲台上环顾，发现不知何时梅根已经坐到了佐恩斯的旁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又有些宠溺的神色。
　　所有人睁开了双眼，她也开始了自己的讲课。今天的内容，是对如何引导自己进入冥想课程的延伸，如何在基础上更快让自己进入状态。
　　众人都仔细的听着，室内只剩下了她的言语和呼吸声。
　　梅根此时小小声的对佐恩斯说道：“喂喂，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要不要听”
　　见佐恩斯没有反应，她又连续喂了几声，以至于泽尔金瞥了她一眼。
　　佐恩斯没办法，只能回应道：“快说。”
　　“我们已经成功报名了五项竞赛！听说今天第一道试题就会发放到我们手里了。”
　　佐恩斯有些可惜，看来加练要放弃了。也好，这样...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梅根还要来这里。
　　佐恩斯望向梅根，问道：“我们”
　　梅根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我，你，麦克斯。我们三个。”
　　“我没有答应你。而且，你是怎么帮我报的名”
　　说道最后声音有些高了，难免引起了泽尔金的注意，不过后者选择性忽略，继续讲课。
　　梅根得意的说道：“哈！我很聪明。我拿到了你的学号和通讯编号，然后然后，就和他们说你因为课业繁重，所以委托我去报名。他们很理解，就通过了。”
　　一阵无名火从佐恩斯的心底升起，他做事循规蹈矩，本身也是个情感不算浓烈的人，只是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愤怒了。
　　他隐忍着怒气，说道：“你催眠了爱西欧。”
　　“没错！”梅根说道：“所以，我们这下子就是队友啦。”
　　她有些开心过头了，以至于声音太大，迎来了泽尔金的「警告」。
　　“梅根·爱因斯·杜勒同学，你是助教，是来协助我上课，不是来捣乱的！”
　　梅根蔫儿了下午，佐恩斯却噌了上来。
　　不过，他仍没有爆发，只是冷静的说道：“我原本打算答应麦克斯的提议了，不过，你似乎没有遵守的打算，是吗”
　　还没等梅根回话，他就自己答道：“当然，你不会遵守。你还是会想尽办法让我参加进来的...”
　　他突兀了咱了起来，引起了全班同学的瞩目。
　　“梅根·爱因斯·杜勒。”他完全不顾突他人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直呼梅根之名。
　　讲课中断了。
　　“你知道吗”佐恩斯自嘲地一笑，继续说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如果我不说，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他没有继续这个不明所以的话，转而说道：
　　“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你对我不了解，拒绝了你。但事实不是这样，对吗你对我非常了解。我的家庭，我的入试成绩，我的校园经历，你都了若指掌。你以为将这些摆在我面前，我会称赞你吗还是应该害怕你臣服在你的神通广大之下。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关于我的一切的，但，你既是法师又是贵族，而我只是个平民。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想要把我调查清楚，是轻而易举的吧。
　　是的，我承认了这个事实。我甚至认为你的出格行为没什么不妥。因为，这就是贵族。贵族，就是可以逾越一些规矩的存在。所以，我接受了。”
　　佐恩斯气势勃发，他立在那里，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竟没有人打断他，就连老师也没有。
　　直视着佐恩斯双眼的梅根在那算眼底，好像看到了一团无法被冲淡的晦涩与被压抑着的强烈情绪。
　　“当你如影随形，无视我的想法，一遍又一遍的逼迫我，软磨硬泡。我拒绝了，尝试不去理睬你，因为，我是一个或者礼貌和尊重规则世界里的人。
　　可你不是，对吧。
　　你成长在包容和爱护，甚至是溺爱里，所有人都对你宽容，你若称是，众必称是。
　　你有足够的天赋和资格享受这个世界上自由的美好。你可以满足你所有异想天开的想法而不会受到苛责。你可以无视规则自行其是。你可以冒犯别人而感觉无伤大雅。因为你可以，所以你这样做了。因为你可以，所以你认为别人也可以，也会不在乎，会谅解，会无所谓。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只在乎你想在乎的，你也只需要如此。
　　你无视图书馆的规则，阻挠小精灵的劝阻，妨碍它的工作。无所谓，吃东西而已，这是小事。你在食堂大声喧哗，无所谓，一些声音而已，这也是小事。你为了所谓要和我确认我的意见，顶替了原本今天的助教，反正，你会补偿的，也无所谓，是小事。你催眠了爱西欧，只是为了获得我的学号和通讯编号，反正你没有伤害他，只是有些记忆混乱罢了。是小事，也无所谓。
　　甚至，你以此帮我报名了五项竞赛，也是小事，能和你这样的贵女一起参加五项竞赛，是我的光荣是我的庆幸，我会因为结识了你在未来获得数不清的好处。所以，这是大事，是天大的好事。你都不介意我攀附，我又怎么敢说它是坏事呢！
　　你或许善良，纯真，你或许给那小精灵好吃的饼干，你或许也给我带了点心。这是种试好也是种弥补。这是你的善良。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为你的任性买单，需要对你的善意接受。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打一个巴掌吃一颗糖，就当那个巴掌没发生过，还高呼那颗糖真好吃！
　　梅根·爱因斯·杜勒......」
　　佐恩斯再一次喊出杜勒的名时，她不禁身子一颤。
　　他左手摸着自己的后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非必要，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纠缠我。的确，我不会离开艾俄伦萨，在这里我也躲不开你。”
　　“但你不要忘记，你也在这里。相信我，相信我，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在清晨的晨曦下，在众人的教室中，在黄昏的灯光下，在无人的角落。什么时候也好，什么地方也罢。在你意想不到无法预料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在出现的。我会。”
　　“而你不会想让这件事情发生。”
　　此时，一声鹰呖传出，泽尔金那只杂毛猫头鹰瞪大了双眼，张开了双翅，凌在空中。泽尔金也握住了法杖指着佐恩斯，脸色严峻。
　　佐恩斯，这个从不引人注目的学生，绝对杀过人。不是意外的那种，也不是一两个，是满怀杀心，决绝地杀过，很多。
　　他知道什么是杀戮，他知道如何剥夺生命，并且正视他所做的事，染上的血。
　　那种杀意犹如实质，有过经历的人都知道佐恩斯随时有可能暴起。
　　只是，他还没打算爆发。
　　他如今的状态，就像是一口在火焰上的大滏，杀意如水沸腾，却被盖子死死压着。
　　这种状态，是最危险的。
　　佐恩斯盯着梅根，然后他吐出一口气，转向泽尔金，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很抱歉，泽尔金教授，因为我的缘故打乱了课程的进行。请容许我先行离场，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进行冥想课程。”
　　说罢，他就离开了教室。
　　留下了一个安静如鬼魅的房间，和楞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的梅根。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
　　最起码，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