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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以货易货

小说:怒海蛟生 作者:芥末煎饼 更新时间:2020-11-23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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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儿,你已年满十六,海爷会安排你交接货,你定要多看多学。
  以后有银子切记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最好分散置业。
  和东洋人做生意,要仔细检查货物,切莫让他们鱼目混珠。
  ——颜七娘。
  许久后,翁海的醉意渐消,情绪逐渐恢复。
  “这次我们要接什么货?”
  见翁海情绪稳定,邓九岔开话题,主要也是好奇这趟跑得较远,交货地点在琉球群岛以东的无人小岛上。
  “火铳,硝黄,还有两箱普通物品。”
  “火器!”
  邓九有点意外,同时觉得这趟风险太大。
  “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这次给四成利银,船上的兄弟都表决同意,我也觉得可行,就接了。”
  “林雄可靠?”
  林雄,林记商行大当家,浙省宁波人,和翁海算半个老乡,林雄旗下还有支名头响亮的海帮船队,巨鲨帮。
  三年前,财大气粗的林雄在海上和红毛鬼交易,物品是改良过的火炮,据说当时林雄是想要组建一支装有火炮的战船队。
  林雄的船刚出海,细作转身就将他举报了,收到消息的林雄,急忙终止交易。虽然交易没成,罪状没落到实处,但是林雄还是被官府盖了章,入了黑名单,自此,他在海上的一切运作极其被动。
  不久之后,林雄将翁海请进府做客,那时的翁家帮还在整合,增加人手,林雄知道他的情况后,打算拉一把这位浙省老乡。
  林雄这一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虽说双方无非就是互利关系,往深了说,合约期内,翁海只是在为林雄打工。但是好处也是显见的,连上林雄这条线,这对翁海来说避免了很多弯路,能快速振作壮大起来,何乐不为。
  算上这趟,翁海为林雄第六次运货,前面五次,翁海不知道转运何物,只管运不问,这是默契形成后的规矩。
  这次利银从商量后的两成,直接翻了一倍,还告诉翁海要运什么,可见林雄对这次的风险程度,心里多少有数。
  “无关可不可靠,无非是利益关系。”
  翁海搓了把脸,醉意去了八九分,整个人清明了不少。
  “到了岛上,林雄有安排人在那边验货,验完货我们只管运上船,不多看不多问。”顿了下,翁海背靠船栏,继续道:“我和林雄谈过,和他的运单到这趟结束,之后想再合作,就去和巴奇谈,我不插手。至于这一趟……咱们只要风平浪静的顺利回到星塘,就稳妥了。”
  翁海在星塘起了几间屋子,作为船队的中转站,以往的装货卸货也都在星塘进行。
  “嗯,那这趟你打算让谁运货上岛。”
  “巴奇带着葛力和大聪,让他们运送上去。”
  …………
  翁海的失态,甲板上的众人都瞧见,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几个人放下心,责任和内疚压着他,如今压抑释放出来是好事。
  爬上桅杆检查帆绳的王聪望着船尾的一幕,呆怔了一会,默默地将帆绳又检查了一遍。
  “翼之哥哥。”桅杆下,邓瑶仰头叫道:“虾蟹下锅了,你检查好了吗?”
  “嗯……”
  这时,海面上溅起的一波波水浪,打断了王聪的回应。
  嘤呀嘤嘤……
  阵阵宛如婴儿般尖锐,高亢的叫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尖嘴圆润的身躯跃出海面,再落回水中,激起片片浪花。
  “猪烈!”
  桅杆顶的王聪,满脸惊喜的朝跃起最高,叫声最响,异常欢脱的大鱼,挥手打招呼。
  海面上这群尖嘴大鱼,海豚,它们偶尔会游到近海,出现在渡口附近,因身体圆润,形态憨直可爱,所以有些渔民也叫它海猪,生活在海里的猪。
  这只被王聪取名“猪烈”的海豚,听见王聪在叫它,忽地跃起蓝灰色身躯,腾空甩尾后,又猛地扎进海里,看起来高兴坏了。
  王聪顾不上下桅杆,而是直接站到杆顶,然后纵身一跃,噗通,一头扎进水中与海豚嬉戏玩耍。
  “翼之哥哥!猪烈!猪烈!”
  邓瑶的水性不好,再加上海里这群海豚激起的浪花有点瘆人,这让她想跳水又不敢下,急得她抓着船栏哇哇叫。
  猪烈是王聪练习潜水,沉迷水下探险时认识的,那天它的胸鳍被海藻缠住,正着急摆动时,王聪刚好路过,一看有鱼被困,这肯定要帮忙啊,游过去伸手要去拨开海藻时,猪烈以为受到攻击,脾气上来了,又躲又叫又晃不让靠近,王聪耐着性子安抚了好一会儿,总算将缠着它胸鳍的海藻拿掉。
  从那以后,一人一鱼成了朋友,又因第一次见面,它的性子烈,所以王聪给它取名猪烈。
  “猪烈,好几天没见,把小伙伴都带来,是想我了吧。”
  王聪开心的摸着它隆起的额头,拍了拍它的下颚说道。
  猪烈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然后顶着额隆直往王聪怀里钻,以行动回应他,非常想念。
  嬉闹了一会儿,王聪拿起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小的竹笛吹。
  一声脆音,听到声响海豚群仿佛收到某种指令,纷纷在海上玩起了花样游泳。
  转圈,跳跃,摆尾,嘤嘤叫……夕阳下,海面上,海豚群游泳的姿态美不胜收。
  竹笛是王聪特意做的,为的是与猪烈互动。
  如何在海上召唤它,如何让它出现,为了互动,王聪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做这么一个竹笛方便联系。同时,他也和猪烈练习了很久的笛音和辨位,如今,练习的效果是显著的,猪烈和它的同伴能分辨王聪吹出的笛音,能给予回应。
  人和动物在海洋中共舞,和谐,治愈,这一幕是独属于王聪的高光时刻。
  ………
  两天后,行驶了近一个月的船到达目的地。
  琉球群岛以东,无人袖珍岛。
  “这次林雄出什么货。”
  “丝绵,锦绣和一批药材,据说从咱们这里拿的丝绵,倭人将价格提到百斤白银三百多两贩卖,还有川芎,咱们这里百斤不到二十两,他们百斤卖近百两,利润惊人啊。”
  “金钱的驱使下,无怪乎各路人马争相涌入。”
  “这些东西只要上了他们的岸,马上就被抢购一空,同样的,他们的东西入我们的港,在渡口的各路商贩也争先竞价。”
  “银子是好东西,烫手也要握紧,诱心诱人啊!”
  邓九和翁海站在福船的船舷边,望着巴奇几人将一件件货物搬至副船,娓娓交谈。
  片刻后,巴奇在下方比了个装卸完成的手势,翁海大手一挥——去吧。
  装满货的两艘副船驶向袖珍岛,半晌后,站在船头的王聪就见到海岛的岩石上站着一排人,以及一件件垒高并排放的货物。
  王聪是第一次跟着船交接货,前两年因为瘦弱的小身板被劝退,他只能在星塘帮忙做些轻便的事。
  如今的王聪,身体强壮,同时也年满十六,翁海安排他跟着巴奇接货送货,让他从中多学多看,等到巴奇接管船后,让王聪成为巴奇的左膀右臂。
  船靠岛,巴奇带着船上的人将一件一件货物搬出船舱,搬到一块平整的岩石上。
  货物摆放整齐后,从侧方的岩石上走下来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
  只见,书生拿着册子和笔开始清点巴奇卸下的货。
  巴奇走到书生身侧,一脸严肃的看着对方打勾划线,一样样检查对照。
  站在巴奇身后的王聪和葛力,俩人充当巴奇护卫,目不斜视的等待清点完。
  不一会儿,巴奇的这边结束,书生列出一张清单,拿着单子走向倭人。
  对方负责人也从衣兜掏出一张单子,两张单子比对后,走向货物进行再一次清点。
  两方交易负责人一来一回的清点,过程虽有些繁琐,但都很认真,没办法不认真,这些东西卖出赚的银子能堆成小山包,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林雄出的货全部清点完,接下来开始清点倭人拉来的物品。
  书生从册子内抽出一张单子,走到对方货物的跟前开箱验货。
  这次验货,书生作为收货方,巴奇作为运货方,俩人一起检查,倭人也显得很慎重,一排人抱胸虎着脸,将俩人和货围在中间。
  验货档口,王聪好奇的朝人墙走了几步,瞄一眼,伸手想掀开一件木箱看看。
  “嘶咯萨瓦怒那!”
  没听懂,这是在吓唬人?没关系,王聪淡定后退,退到葛力身侧站好,小声问:
  “倭矮子说的是骂人的话吧?”
  “看表情就知道没好话。”
  “葛叔你也听不懂?”
  “咱前几年都是跟红毛鬼交接货,这几年才转的东洋,地方语言不同,听都分不清楚,哪有时间学这个,当然,也没人愿意学这种叽里呱啦的鸟语。”
  “那咱的船上谁听得懂?”
  “海上交易,完了就分道扬镳,要再交易,再通过中间人联系,语言方面,每个商行都有一两名听得懂洋话的,像眼前这位,他在东洋待过,精通那边话,是林雄对外的一大助力。至于咱们船上,海爷和巴奇好像能听懂一点,我不行,我听鸟语脑袋疼。”
  “嗯嗯,明白了,咱们只负责运货,其他事宜由负责人运作。”
  “嗯,以后咱们也当上家,咱们也招几名听洋话的,游走中间线里外不是人不说,还特么受气,你好好看着好好学,以后自己弄个大商行。”
  “嗯。”
  王聪不懂就问,葛力也愿意多叨叨几句教,就这么,倆巴奇护卫小声的交头接耳。
  检查火铳和硝黄要比普通物品更仔细,所以一件件查看费了不少时间。
  半个时辰后,俩人总算将所有东西清点检查完,书生扬手让巴奇装船。
  整个过程,书生一句话也没说,巴奇好似也习以为常,转身和葛力对视一眼。
  “走,搬货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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