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缘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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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文君看着江怜月向自己缓缓走来，对妖怪本能的恐惧，让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看到江怜月一声叹息然后转身离去，他却又不禁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追上去，却终究没有追上去，看着她的身影，心中莫名的伤痛。
此时只听身后的地面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穿山甲从地里钻了出来，直把孟文君吓了一跳，紧接着只见觉悟灰头土脸的也从那地里钻了出来。
只见那穿山甲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所熟悉的徐山。
觉悟看见孟文君，先是叫了声“大哥”待看见徐山后惊叹道：“原来是你，你居然是妖怪！”
觉悟看了看孟文君，又看了看徐山，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江怜月，嘴巴张得老大，显然弄不清楚状况。
孟文君无奈道：“他们都是妖怪。”
“这不可能，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妖气。”觉悟震惊道。
“我家小姐精通炼药，炼制有掩藏妖气的丹药，我们都有服用。”徐山回答道。
觉悟不禁回想起之前钱塘瘟疫时，亲眼所见德济堂的医术高明，却原来高明到远非寻常医术的地步。
徐山看了看远处独自一人的江怜月道：“孟公子，既已知道我们都是妖怪，可否听在下说说我们这来龙去脉。”
孟文君道：“徐……徐兄请讲。”
徐山一边回想过往，一边说道：“我现在虽是妖怪，能修得人形。但昔日道行尚浅，未修得人形，只是山中一只日夜苦修的穿山甲。我们妖怪与人类相同，也是有善有恶，为善的妖怪只是日夜苦修，从未伤天害理，为非作歹，我至今从未伤害过一个人类。而那些为恶的妖怪，放任心中野性妖性，自然无法无天，伤天害理。为了快速修炼，常常走那旁门左道，害人性命。于是那为恶的妖怪却常常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就像人类常常自相残杀一样，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弱小和善的妖怪来说，人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那些修为高强的恶妖。想当年，我于山中遇到了一只修为高强的恶妖，眼看就要命丧那恶妖口中，幸好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出手相救，我这才死里逃生。”
觉悟不禁问道：“寅月仙子，卯月仙子？”
徐山望着远处的江怜月的身影，说道：“卯月仙子便是二姐江怜月，江怜月只是化名，卯月才是二姐的真名。寅月仙子是二姐的姐姐，我们叫大姐。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不是普通的尘世间妖怪。”
觉悟再次不禁问道：“那是？”
徐山道：“大姐与二姐本是天界月宫中嫦娥仙子座下玉兔，彼时许多天界灵兽仙童耐不住寂寞，纷纷逃下凡间做了妖怪。大姐寅月仙子天性活泼，耐不住天界寂寞无聊，便要逃下凡间游玩。二姐性子恬淡温柔，本不会与大姐逃下凡间，但二姐想要下界寻人，便与大姐一起逃下凡间，做了妖怪。”
孟文君不禁问道：“寻人？”
徐山道：“对，找寻一个她心中一直倾慕的男子。”
孟文君心中不禁一痛。
徐山再次说道：“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法力高强、心地善良、又精通炼药医术，先后救了连我在内的几个弱小的妖怪，我们从此认她们两个为姐姐，跟随左右。我们后来寻了个洞府住在那里，而大姐寅月仙子天性活泼好动，对佛法极为感兴趣，听闻西方有天竺国，便独自西去，前往天竺国了。只剩下二姐与我们，二姐要寻找她一直找寻之人，我等便一直跟随她云游四海，找寻她所一直找寻之人。”
孟文君不禁急问：“那她找到她要找的人了吗？”
徐山道：“应该找到了吧。”
孟文君不由地望向远处的卯月仙子，问道：“应该……他……他是谁？”
徐山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你。”
“我？”孟文君不可置信道。
徐山坚定地说道：“嗯，当年我们辗转各地，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来到钱塘县，二姐说她所找之人就在这里，我们便在这里安了家，开了间药铺，四处找寻。直到那一天，二姐遇到你后，她便每日里喜笑颜开，我们虽然跟随她多年，但是她像那般开心，我们却前所未见。后来她告诉我们，她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再后来她便天天与你在一起，每日里都极为开心。所以，我觉得，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我……”孟文君听到徐山这一番话，只觉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望着远处的卯月仙子，一时间只觉内心百转千回，心中有无数疑问。
徐山语重心长道：“孟公子若还有疑问，可当面问二姐。”
孟文君缓缓走上石桥，只见卯月仙子一如中秋那夜，光着脚坐在石桥上，一双精巧的洁白如玉的玉足正将湖中的水轻轻踢向水中那轮明月，而那提起裙摆后露出的一双洁白修长的美腿在晃动间直叫人看得目眩神迷，至于那倾国倾城，超凡脱俗的美丽面庞更是美丽绝伦。
卯月仙子之美，真好似九天嫦娥下凡，便是用尽人间最美词语，却终是词穷难言。
孟文君失神许久，终是走到卯月仙子身旁。
孟文君的那个我字还未说出口，却只见卯月仙子直直望着水中那轮明月缓缓说道：“我当年住在天上明月的广寒宫中，是广寒宫中嫦娥仙子座下十二只玉兔中排名第二的玉兔，名唤卯月。当年我修行浅薄，灵智未全，每日里我与十一个姐妹为嫦娥姐姐捣药，炼制不死灵药。
“在那漫长岁月中，每日里都过着重复枯燥的日子，除了炼制不死灵药，嫦娥姐姐最爱到旁边的天河边上捡拾星辰碎片，放飞明星。每次捡拾碎片时，嫦娥姐姐便领上我们十二玉兔其中的一个陪她，剩下的十一个继续炼药。
“那一日，嫦娥姐姐正是领着我在天河边捡拾星辰碎片，可那一日，不知何故，天河突然暴动，瞬间便将我与嫦娥姐姐卷到河里，一直向下沉去。
“天河河水含星辰之力，重量奇重，体重越重下沉越快，我当年只是一只小玉兔，不似嫦娥姐姐下沉那么快，所以尚存神智。当时我以为自己那日死定了，然而紧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场景，一个威武英俊的神将，进入当时凶险万分的天河内，向我和嫦娥姐姐游了过来，救了我们两个。”
孟文君忍不住问道：“那……那神将是谁？”
卯月仙子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孟文君说道：“当日，那神将便是统领八万天河水兵及三十六名天将的天蓬元帅，天蓬元帅常年驻守天河，我当年每次与嫦娥姐姐在天河边捡拾星辰碎片时，常常能在天河的另一端彼岸看到他。他气势非凡，极其英武，神俊样貌更是冠绝天界，然而他的面庞却冷酷无情，上千年间面上神情无一丝一毫的变动。那时我便常常在想，那天蓬元帅是怎样的一个神仙。我虽然并不能真正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但是我后来知道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一个救过我性命的大英雄。
“他进入天河，在那美丽的天河水底游向我们的场景，我永世难忘。当日天蓬元帅救了我们俩以后，便去舍身阻止决堤的天河，因此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沉睡之中，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五百年，这五百年间我心中常常记挂于他，日日夜夜只盼他能早日醒来，安然无恙。可是五百年后，当我刚刚得知他醒来后，他却已经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
孟文君既震惊又好奇地问道：“因为什么？”
卯月仙子回忆着过往道：“当年的情况我本不是很清楚，当时只是知道，天蓬元帅刚刚醒转过来没几日，便因醉酒调戏嫦娥仙子的罪名，受天雷锤锤击两千，被贬下凡间。后来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以后，在陪伴嫦娥姐姐的漫长岁月里，我在机缘巧合中偷偷听到嫦娥姐姐的独自哀叹，才得知事情原委。
“原来当年天蓬元帅一直倾心于嫦娥姐姐，而当日嫦娥姐姐因身陷昏迷，不知当日救她的便是天蓬元帅，却误将被判罚在广寒宫砍伐月桂树的吴刚当做救命恩人，嫦娥姐姐和吴刚渐渐日久生情，而且行了情爱之事。当时天帝欲纳嫦娥姐姐为妾，两人怕事情败露，便设计陷害天蓬元帅顶罪，而天蓬元帅原来却一直倾心于嫦娥姐姐，为了所爱之人安然无恙，便也默默承受了那罪名，最终被贬下凡。
“嫦娥姐姐在天蓬元帅被贬之后，才知道当日救自己的正是天蓬元帅。嫦娥姐姐悔不当初，便断绝了与吴刚的往来，每日里要么常年不出广寒宫，要么就是偶尔去到天河天上望着天河发呆。后来某一日，嫦娥姐姐在天河边悲哀哭泣之时，我偷偷听到她自言自语，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孟文君不禁问道：“那后来？”
卯月仙子一边看着孟文君的面庞，一边说道：“后来，我知晓此事后，本极为恼怒于她，恨不得马上弃她而去。后来渐渐看她日渐消瘦，常常独自一人悲伤自责，倒也觉得她格外可怜。在知晓这一切以前，其实我每日里便常常惦记于天蓬元帅，每日常常惦记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之后过得怎样，且日日夜夜常常想起他，后来知晓事情原委，更是心痛怜惜。恰好此时大姐寅月想要逃下凡间游玩，我便鼓起勇气，舍了那灵气充盈的无穷无尽可长生不老的天界，逃到凡间成了妖怪，一路找寻天蓬元帅转世的下落。
“我们一路上曾救助过些小妖，那些小妖敬我俩修为，也敬我俩天界下凡，更敬我俩仁善，便追随我俩。刚开始唤我们做寅月仙子与卯月仙子，后来跟随我俩后，便管我叫二姐，管姐姐叫大姐。姐姐天性好动，不甘寂寞，听闻西方天竺国佛法精深，欲前往玩耍，奈何我要在此地找人，不能与她前往，她便一人前去。后来，我踏遍万水千山，终于让我找到了天蓬元帅的转世。”
卯月仙子讲到这里，眼中含泪，深情凝视着孟文君，郑重地说道：“那人便是你。”
孟文君虽然刚刚听到徐山说卯月仙子一直在找的人，便是自己，终究有些难以相信。
此时听到卯月仙子亲口说道，又眼见卯月仙子深情凝视自己的神情，看来她讲得是真的，这个结果终究是让孟文君震惊异常。
孟文君不禁说道：“你说我上一世是天界神将，掌管八万天河水兵及三十六名神将的天蓬元帅？你……你怎么确定是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卯月仙子摘下头上发钗，却只见卯月仙子手中发钗样式怪异有九齿。
只见那发钗自己猛然飞离卯月仙子手掌，腾于空中，瞬间变大变弯，竟变成一柄九齿钉耙。
那钉耙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然后径直向孟文君周身环绕飞行，时不时的向孟文君身上蹭上一蹭，显得格外亲昵，然后便横停在了孟文君的面前，飘在空中一动不动，似在等孟文君拿起自己。
孟文君看着那九齿钉耙，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抚摸在钉耙身上，只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传遍全身。
孟文君的右手猛然握拳，想要彻底拿起九齿钉耙，然而在握住的刹那，孟文君只觉整个人随着右手握着的钉耙直直往下落去，差点掉到河里，然后那九齿钉耙飞出孟文君手中，漂浮在空中，晃了两下，好像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卯月仙子冲那九齿钉耙说道：“好宝贝，你的主人此时只是一个凡人，身上全无半点法力，靠自己，自然是拿不动的。”
那九齿钉耙似乎听懂了卯月的话，于是滴溜溜的再次向孟文君飞去，整个钉耙越变越小，而且突然柔软的似根面条一般，扭来扭去的缓缓缠绕到孟文君的左手无名指上，竟然又变成了一枚九齿戒指。
卯月仙子爱怜地看着九齿戒指，说道：“这宝贝名叫上宝沁金耙，是你当年还是天蓬元帅时的兵器。这上宝沁金耙来历非凡，是太上老君取上古神冰铁亲自锻炼，又借助五方五帝、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六丁六甲之力使净雷法咒锻造而成。这上宝沁金耙重五千零四十八斤乃一藏之数，你现在若是靠自己的力量是拿不动它的。
“它乃无上神兵，自有灵性。你当年被贬下凡间后，这上宝沁金耙一直锁在天帝宝库里。我当日偷偷下界时，悄悄潜入天帝宝库盗它，却拿不动它，幸好它通灵性，一心只认你为主人，我与它说‘要下界寻你’它便自行变了一个钗子，毫无分量，与我一同下界寻你。
“多亏它的感应，我才一路找到这里来，才能寻到你。当日你游入水底后，那上宝沁金耙的反应剧烈，待我看到你与当年天蓬元帅八九分相似的容貌，便知道终于找到了你。”
孟文君心中疑虑重重地问道：“那你当日又怎会落水？”
卯月仙子道：“我当日并非落水，而是潜水。我们妖怪虽然随着修为不断提升，寿命可以达到非常久远，但终究有到尽头之时。我们既然已经下了凡间，失去了天界灵气的供给，自然也就失去了无穷无尽的生命。不过我们有着别的妖怪所不具备的能力，那便是炼药，炼制不死药，这不死药有夺天地造化的奇效，可以让刚死之人复活，也可以使人瞬间修为大涨白日升仙，还可以让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这不死药原本只有嫦娥姐姐懂得炼制，然而我们十二只玉兔日日夜夜跟随嫦娥仙子炼药，日子久了自然便晓得了如何炼制。大姐寅月喜好在人间玩乐，自然并不甘心终有那么一天寿命到头。于是与我下界后时时收集炼制不死药的材料，然而需要炼制不死药的材料自然是天材地宝，这等材料在人间极为罕见，远不如在天界好收集。而且其中关键的材料极为难得，恐怕远非一朝一夕可以炼制而成。
“大姐寅月于是终究放弃了在人间炼制成这丹药的想法，她或许想要通过佛法，又或许她知道了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方法可以长生不老，总之她去了西方天竺国。而我早已养成了遇到那些可以炼制不死药的难得材料便采集起来的习惯。这寻找你的一路，倒也又收集到了不少材料。那夜中元节，我发现在河底有一株极其难得的药草，正是炼制不死药的其中一个药材，于是我便跳下河，潜到河底去采药，然而当时旁边的好心人以为我落了水，大声呼救，这才引得你下水救我。那日你下水救我，与当年天蓬元帅救我时的样子完全一模一样。你与当年的天蓬元帅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再加上变成发钗的上宝沁金耙在我头顶发出剧烈的反应，我当时可以肯定，我终于找到了你。”
孟文君望着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卯月仙子，只觉心中波澜万千。
卯月仙子深情地望着孟文君继续说道：“那不死药我原本是想炼制给你的，因为你当年是从天界往生池被贬下凡间的，不是从地府喝过孟婆汤经过轮回转世的。所以你只要在这一世重行修炼成仙，便能回忆起在天界的一切，自然也能记起你脑中的无上仙术，到时你自然又是那个威震天界的天蓬元帅了。
“原本我怀着终于找到你的那种兴奋开心的心情，与你慢慢接触。然而慢慢接近你时才慢慢发现，那个在我心目中牵挂许久，在我的幻想中完美无缺的那个天蓬元帅，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也并没有真正的爱上他，其实更多的是倾慕，最多算是喜欢吧。却没有真正达到爱的程度。
“后来我才发现，我炼不炼得成不死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真正爱的人，那个人不叫天蓬，叫孟文君。你或许没有当年的那个天蓬元帅那般通天彻地的本领，但是和你渡过的日子，是我漫长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我爱你。”说罢，她灿烂地一笑，那一笑很纯真很真挚，而那一笑的灿烂更是可以让孟文君永久铭记。
孟文君心潮澎湃的发现自己也一样深深爱着她，无论她是妖怪还是神仙。
虽然孟文君在知道她是妖怪的时候，在那一刹那，有过对异类的恐惧与害怕，然而那种害怕只存在了一刹那。
那一刹那过后，孟文君发现自己依然爱着她，现在他更可以肯定的告诉她，他也爱她。
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孟文君急忙说道：“我……”
孟文君刚刚说出一个“我”字后，只听一只乌鸦一阵尖锐地叫声响起，紧接着不断有乌鸦的尖叫声响起。
刹那间，整个庭院便密密麻麻地落满了许许多多的黑色乌鸦。
卯月仙子大惊道：“不好，快走！”
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今天谁都别想走！”
一个后背长着一对黑色羽毛翅膀的黑衣年轻男子，从空中落到了庭院的青石地面。
看到江怜月一声叹息然后转身离去，他却又不禁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追上去，却终究没有追上去，看着她的身影，心中莫名的伤痛。
此时只听身后的地面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穿山甲从地里钻了出来，直把孟文君吓了一跳，紧接着只见觉悟灰头土脸的也从那地里钻了出来。
只见那穿山甲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所熟悉的徐山。
觉悟看见孟文君，先是叫了声“大哥”待看见徐山后惊叹道：“原来是你，你居然是妖怪！”
觉悟看了看孟文君，又看了看徐山，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江怜月，嘴巴张得老大，显然弄不清楚状况。
孟文君无奈道：“他们都是妖怪。”
“这不可能，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妖气。”觉悟震惊道。
“我家小姐精通炼药，炼制有掩藏妖气的丹药，我们都有服用。”徐山回答道。
觉悟不禁回想起之前钱塘瘟疫时，亲眼所见德济堂的医术高明，却原来高明到远非寻常医术的地步。
徐山看了看远处独自一人的江怜月道：“孟公子，既已知道我们都是妖怪，可否听在下说说我们这来龙去脉。”
孟文君道：“徐……徐兄请讲。”
徐山一边回想过往，一边说道：“我现在虽是妖怪，能修得人形。但昔日道行尚浅，未修得人形，只是山中一只日夜苦修的穿山甲。我们妖怪与人类相同，也是有善有恶，为善的妖怪只是日夜苦修，从未伤天害理，为非作歹，我至今从未伤害过一个人类。而那些为恶的妖怪，放任心中野性妖性，自然无法无天，伤天害理。为了快速修炼，常常走那旁门左道，害人性命。于是那为恶的妖怪却常常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就像人类常常自相残杀一样，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弱小和善的妖怪来说，人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那些修为高强的恶妖。想当年，我于山中遇到了一只修为高强的恶妖，眼看就要命丧那恶妖口中，幸好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出手相救，我这才死里逃生。”
觉悟不禁问道：“寅月仙子，卯月仙子？”
徐山望着远处的江怜月的身影，说道：“卯月仙子便是二姐江怜月，江怜月只是化名，卯月才是二姐的真名。寅月仙子是二姐的姐姐，我们叫大姐。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不是普通的尘世间妖怪。”
觉悟再次不禁问道：“那是？”
徐山道：“大姐与二姐本是天界月宫中嫦娥仙子座下玉兔，彼时许多天界灵兽仙童耐不住寂寞，纷纷逃下凡间做了妖怪。大姐寅月仙子天性活泼，耐不住天界寂寞无聊，便要逃下凡间游玩。二姐性子恬淡温柔，本不会与大姐逃下凡间，但二姐想要下界寻人，便与大姐一起逃下凡间，做了妖怪。”
孟文君不禁问道：“寻人？”
徐山道：“对，找寻一个她心中一直倾慕的男子。”
孟文君心中不禁一痛。
徐山再次说道：“大姐寅月仙子与二姐卯月仙子法力高强、心地善良、又精通炼药医术，先后救了连我在内的几个弱小的妖怪，我们从此认她们两个为姐姐，跟随左右。我们后来寻了个洞府住在那里，而大姐寅月仙子天性活泼好动，对佛法极为感兴趣，听闻西方有天竺国，便独自西去，前往天竺国了。只剩下二姐与我们，二姐要寻找她一直找寻之人，我等便一直跟随她云游四海，找寻她所一直找寻之人。”
孟文君不禁急问：“那她找到她要找的人了吗？”
徐山道：“应该找到了吧。”
孟文君不由地望向远处的卯月仙子，问道：“应该……他……他是谁？”
徐山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你。”
“我？”孟文君不可置信道。
徐山坚定地说道：“嗯，当年我们辗转各地，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来到钱塘县，二姐说她所找之人就在这里，我们便在这里安了家，开了间药铺，四处找寻。直到那一天，二姐遇到你后，她便每日里喜笑颜开，我们虽然跟随她多年，但是她像那般开心，我们却前所未见。后来她告诉我们，她一直在找的人找到了，再后来她便天天与你在一起，每日里都极为开心。所以，我觉得，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我……”孟文君听到徐山这一番话，只觉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望着远处的卯月仙子，一时间只觉内心百转千回，心中有无数疑问。
徐山语重心长道：“孟公子若还有疑问，可当面问二姐。”
孟文君缓缓走上石桥，只见卯月仙子一如中秋那夜，光着脚坐在石桥上，一双精巧的洁白如玉的玉足正将湖中的水轻轻踢向水中那轮明月，而那提起裙摆后露出的一双洁白修长的美腿在晃动间直叫人看得目眩神迷，至于那倾国倾城，超凡脱俗的美丽面庞更是美丽绝伦。
卯月仙子之美，真好似九天嫦娥下凡，便是用尽人间最美词语，却终是词穷难言。
孟文君失神许久，终是走到卯月仙子身旁。
孟文君的那个我字还未说出口，却只见卯月仙子直直望着水中那轮明月缓缓说道：“我当年住在天上明月的广寒宫中，是广寒宫中嫦娥仙子座下十二只玉兔中排名第二的玉兔，名唤卯月。当年我修行浅薄，灵智未全，每日里我与十一个姐妹为嫦娥姐姐捣药，炼制不死灵药。
“在那漫长岁月中，每日里都过着重复枯燥的日子，除了炼制不死灵药，嫦娥姐姐最爱到旁边的天河边上捡拾星辰碎片，放飞明星。每次捡拾碎片时，嫦娥姐姐便领上我们十二玉兔其中的一个陪她，剩下的十一个继续炼药。
“那一日，嫦娥姐姐正是领着我在天河边捡拾星辰碎片，可那一日，不知何故，天河突然暴动，瞬间便将我与嫦娥姐姐卷到河里，一直向下沉去。
“天河河水含星辰之力，重量奇重，体重越重下沉越快，我当年只是一只小玉兔，不似嫦娥姐姐下沉那么快，所以尚存神智。当时我以为自己那日死定了，然而紧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场景，一个威武英俊的神将，进入当时凶险万分的天河内，向我和嫦娥姐姐游了过来，救了我们两个。”
孟文君忍不住问道：“那……那神将是谁？”
卯月仙子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孟文君说道：“当日，那神将便是统领八万天河水兵及三十六名天将的天蓬元帅，天蓬元帅常年驻守天河，我当年每次与嫦娥姐姐在天河边捡拾星辰碎片时，常常能在天河的另一端彼岸看到他。他气势非凡，极其英武，神俊样貌更是冠绝天界，然而他的面庞却冷酷无情，上千年间面上神情无一丝一毫的变动。那时我便常常在想，那天蓬元帅是怎样的一个神仙。我虽然并不能真正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但是我后来知道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一个救过我性命的大英雄。
“他进入天河，在那美丽的天河水底游向我们的场景，我永世难忘。当日天蓬元帅救了我们俩以后，便去舍身阻止决堤的天河，因此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沉睡之中，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五百年，这五百年间我心中常常记挂于他，日日夜夜只盼他能早日醒来，安然无恙。可是五百年后，当我刚刚得知他醒来后，他却已经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
孟文君既震惊又好奇地问道：“因为什么？”
卯月仙子回忆着过往道：“当年的情况我本不是很清楚，当时只是知道，天蓬元帅刚刚醒转过来没几日，便因醉酒调戏嫦娥仙子的罪名，受天雷锤锤击两千，被贬下凡间。后来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以后，在陪伴嫦娥姐姐的漫长岁月里，我在机缘巧合中偷偷听到嫦娥姐姐的独自哀叹，才得知事情原委。
“原来当年天蓬元帅一直倾心于嫦娥姐姐，而当日嫦娥姐姐因身陷昏迷，不知当日救她的便是天蓬元帅，却误将被判罚在广寒宫砍伐月桂树的吴刚当做救命恩人，嫦娥姐姐和吴刚渐渐日久生情，而且行了情爱之事。当时天帝欲纳嫦娥姐姐为妾，两人怕事情败露，便设计陷害天蓬元帅顶罪，而天蓬元帅原来却一直倾心于嫦娥姐姐，为了所爱之人安然无恙，便也默默承受了那罪名，最终被贬下凡。
“嫦娥姐姐在天蓬元帅被贬之后，才知道当日救自己的正是天蓬元帅。嫦娥姐姐悔不当初，便断绝了与吴刚的往来，每日里要么常年不出广寒宫，要么就是偶尔去到天河天上望着天河发呆。后来某一日，嫦娥姐姐在天河边悲哀哭泣之时，我偷偷听到她自言自语，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孟文君不禁问道：“那后来？”
卯月仙子一边看着孟文君的面庞，一边说道：“后来，我知晓此事后，本极为恼怒于她，恨不得马上弃她而去。后来渐渐看她日渐消瘦，常常独自一人悲伤自责，倒也觉得她格外可怜。在知晓这一切以前，其实我每日里便常常惦记于天蓬元帅，每日常常惦记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之后过得怎样，且日日夜夜常常想起他，后来知晓事情原委，更是心痛怜惜。恰好此时大姐寅月想要逃下凡间游玩，我便鼓起勇气，舍了那灵气充盈的无穷无尽可长生不老的天界，逃到凡间成了妖怪，一路找寻天蓬元帅转世的下落。
“我们一路上曾救助过些小妖，那些小妖敬我俩修为，也敬我俩天界下凡，更敬我俩仁善，便追随我俩。刚开始唤我们做寅月仙子与卯月仙子，后来跟随我俩后，便管我叫二姐，管姐姐叫大姐。姐姐天性好动，不甘寂寞，听闻西方天竺国佛法精深，欲前往玩耍，奈何我要在此地找人，不能与她前往，她便一人前去。后来，我踏遍万水千山，终于让我找到了天蓬元帅的转世。”
卯月仙子讲到这里，眼中含泪，深情凝视着孟文君，郑重地说道：“那人便是你。”
孟文君虽然刚刚听到徐山说卯月仙子一直在找的人，便是自己，终究有些难以相信。
此时听到卯月仙子亲口说道，又眼见卯月仙子深情凝视自己的神情，看来她讲得是真的，这个结果终究是让孟文君震惊异常。
孟文君不禁说道：“你说我上一世是天界神将，掌管八万天河水兵及三十六名神将的天蓬元帅？你……你怎么确定是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卯月仙子摘下头上发钗，却只见卯月仙子手中发钗样式怪异有九齿。
只见那发钗自己猛然飞离卯月仙子手掌，腾于空中，瞬间变大变弯，竟变成一柄九齿钉耙。
那钉耙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然后径直向孟文君周身环绕飞行，时不时的向孟文君身上蹭上一蹭，显得格外亲昵，然后便横停在了孟文君的面前，飘在空中一动不动，似在等孟文君拿起自己。
孟文君看着那九齿钉耙，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抚摸在钉耙身上，只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传遍全身。
孟文君的右手猛然握拳，想要彻底拿起九齿钉耙，然而在握住的刹那，孟文君只觉整个人随着右手握着的钉耙直直往下落去，差点掉到河里，然后那九齿钉耙飞出孟文君手中，漂浮在空中，晃了两下，好像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卯月仙子冲那九齿钉耙说道：“好宝贝，你的主人此时只是一个凡人，身上全无半点法力，靠自己，自然是拿不动的。”
那九齿钉耙似乎听懂了卯月的话，于是滴溜溜的再次向孟文君飞去，整个钉耙越变越小，而且突然柔软的似根面条一般，扭来扭去的缓缓缠绕到孟文君的左手无名指上，竟然又变成了一枚九齿戒指。
卯月仙子爱怜地看着九齿戒指，说道：“这宝贝名叫上宝沁金耙，是你当年还是天蓬元帅时的兵器。这上宝沁金耙来历非凡，是太上老君取上古神冰铁亲自锻炼，又借助五方五帝、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六丁六甲之力使净雷法咒锻造而成。这上宝沁金耙重五千零四十八斤乃一藏之数，你现在若是靠自己的力量是拿不动它的。
“它乃无上神兵，自有灵性。你当年被贬下凡间后，这上宝沁金耙一直锁在天帝宝库里。我当日偷偷下界时，悄悄潜入天帝宝库盗它，却拿不动它，幸好它通灵性，一心只认你为主人，我与它说‘要下界寻你’它便自行变了一个钗子，毫无分量，与我一同下界寻你。
“多亏它的感应，我才一路找到这里来，才能寻到你。当日你游入水底后，那上宝沁金耙的反应剧烈，待我看到你与当年天蓬元帅八九分相似的容貌，便知道终于找到了你。”
孟文君心中疑虑重重地问道：“那你当日又怎会落水？”
卯月仙子道：“我当日并非落水，而是潜水。我们妖怪虽然随着修为不断提升，寿命可以达到非常久远，但终究有到尽头之时。我们既然已经下了凡间，失去了天界灵气的供给，自然也就失去了无穷无尽的生命。不过我们有着别的妖怪所不具备的能力，那便是炼药，炼制不死药，这不死药有夺天地造化的奇效，可以让刚死之人复活，也可以使人瞬间修为大涨白日升仙，还可以让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这不死药原本只有嫦娥姐姐懂得炼制，然而我们十二只玉兔日日夜夜跟随嫦娥仙子炼药，日子久了自然便晓得了如何炼制。大姐寅月喜好在人间玩乐，自然并不甘心终有那么一天寿命到头。于是与我下界后时时收集炼制不死药的材料，然而需要炼制不死药的材料自然是天材地宝，这等材料在人间极为罕见，远不如在天界好收集。而且其中关键的材料极为难得，恐怕远非一朝一夕可以炼制而成。
“大姐寅月于是终究放弃了在人间炼制成这丹药的想法，她或许想要通过佛法，又或许她知道了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方法可以长生不老，总之她去了西方天竺国。而我早已养成了遇到那些可以炼制不死药的难得材料便采集起来的习惯。这寻找你的一路，倒也又收集到了不少材料。那夜中元节，我发现在河底有一株极其难得的药草，正是炼制不死药的其中一个药材，于是我便跳下河，潜到河底去采药，然而当时旁边的好心人以为我落了水，大声呼救，这才引得你下水救我。那日你下水救我，与当年天蓬元帅救我时的样子完全一模一样。你与当年的天蓬元帅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再加上变成发钗的上宝沁金耙在我头顶发出剧烈的反应，我当时可以肯定，我终于找到了你。”
孟文君望着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卯月仙子，只觉心中波澜万千。
卯月仙子深情地望着孟文君继续说道：“那不死药我原本是想炼制给你的，因为你当年是从天界往生池被贬下凡间的，不是从地府喝过孟婆汤经过轮回转世的。所以你只要在这一世重行修炼成仙，便能回忆起在天界的一切，自然也能记起你脑中的无上仙术，到时你自然又是那个威震天界的天蓬元帅了。
“原本我怀着终于找到你的那种兴奋开心的心情，与你慢慢接触。然而慢慢接近你时才慢慢发现，那个在我心目中牵挂许久，在我的幻想中完美无缺的那个天蓬元帅，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也并没有真正的爱上他，其实更多的是倾慕，最多算是喜欢吧。却没有真正达到爱的程度。
“后来我才发现，我炼不炼得成不死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真正爱的人，那个人不叫天蓬，叫孟文君。你或许没有当年的那个天蓬元帅那般通天彻地的本领，但是和你渡过的日子，是我漫长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我爱你。”说罢，她灿烂地一笑，那一笑很纯真很真挚，而那一笑的灿烂更是可以让孟文君永久铭记。
孟文君心潮澎湃的发现自己也一样深深爱着她，无论她是妖怪还是神仙。
虽然孟文君在知道她是妖怪的时候，在那一刹那，有过对异类的恐惧与害怕，然而那种害怕只存在了一刹那。
那一刹那过后，孟文君发现自己依然爱着她，现在他更可以肯定的告诉她，他也爱她。
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孟文君急忙说道：“我……”
孟文君刚刚说出一个“我”字后，只听一只乌鸦一阵尖锐地叫声响起，紧接着不断有乌鸦的尖叫声响起。
刹那间，整个庭院便密密麻麻地落满了许许多多的黑色乌鸦。
卯月仙子大惊道：“不好，快走！”
天空中传来一道声音：“今天谁都别想走！”
一个后背长着一对黑色羽毛翅膀的黑衣年轻男子，从空中落到了庭院的青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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