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节 姚希得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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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封建思想禁锢，妇女不得抛头露面，如若是孟之祥正妻孟余氏，她见外来男子乃是垂帘，外人想见她很难。换作是小妾，可就不那么地贵重了，宋时妾室地位低，“妾同买卖”，视同货物，男人叫她们出来见见宾客，炫耀自己的能耐，乃是家常便饭，不必惊奇！甚至于仕大夫之间互赠妾婢视同美事，如苏东坡就曾把府上所有的小妾都送给朋友了，就连两个已经怀孕的小妾都被送走，其中一个送给梁姓的友人。这个歌姬到梁家后被收为侍妾，生下了一个儿子梁师成，相当出名，在宋徽宗时累官至检校太傅，拜太尉、开府仪同三司等高官，是害了大宋的六贼之一。孟孙氏给首席宾客挨个儿敬了酒就此止步，然后她举杯作圆圈揖，以谢诸位宾客。不同于首席宾客是位高权重，坐着受孟孙氏的敬酒，现在呢，所有的宾客都站了起来，向孟孙氏举杯致意还礼！孟孙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倾酒杯向下，以示满饮，看出了她英气勃勃和落落大方，不愧是孟之祥身边的女人呀！诸人齐陪了一杯，气氛热烈。此番情景让姚希得有点惊讶，毕竟宋时小妾地位低下，宾客们却对她这么客气，是怕了孟之祥？一时间姚希得以为自己找着了切入点，如果四川军民畏惧孟之祥暴虐，则他不足为患矣。敬他，或畏他，都不是件事，如若是敬畏他，他才可怕。一旁的蒲择之是个精细人，亦擅长观察环境，他见姚希得有点惊奇的样子，遂告诉姚希得道：“学士有所不知，公爷纳妾，乃是美事，四川军民，都希望公爷多多纳妾，越多越好！”“此话何解？”姚希得忙问道。“公爷每次打了大胜仗，说好事成双，遂纳新妾，并大肆招摇，还广开流水席以谢军民，送礼物给军民，热热闹闹搞起来！四川军民若见公爷纳新妾，就知道侯爷又为国打了胜仗，学士啊，你说该不该贺公爷呢!”蒲择之满面欣慰地道。“应该的，应该的！”姚希得干笑道。……热闹过后，众人散场，向孟之祥告辞后离开了留畅园。每个人都带走孟之祥送的礼物，如姚希得就哭笑不得地手提着一包腊肉和一袋瓜子糖果饼干，与叶梦鼎一道离开，上了叶梦鼎的马车。对于他这种冬烘先生，在他看来，手上拿着东西走是有失斯文，身份跌价的。没错，他的从人们见着他的样儿，确实惊讶。然而他看到礼物红色包装，众人踊跃上前领受，以沾胜利、升官发财、讨小老婆的喜气。明摆着也是川中风气，入乡随俗吧！他只得认了，与众人一起手提礼物出了大门后，忙不迭地把礼物交给从人。却见叶梦鼎依旧拿着礼物，姚希得没好气地道：“你还拿着这些东西，难不成想把它们拿回府吗？”叶梦鼎嘿嘿笑道：“何止是拿回府，我现在就请它们到我肚里安家落户了！”与姚希得上了马车，即时开拆，打开包装，拿里面的零食吃了起来，大吃特吃。姚希得不满地道：“看来你中了孟之祥的‘美食计‘，欲对朝廷不忠了！”适才酒宴上的尽是山珍海味，姚希得也不得不承认，此间食用比京城的还要好！如今又看着叶梦鼎猴急的样子，姚希得就打趣他。姚希得抵步后，与叶梦鼎多有交流，知道叶梦鼎仍旧对朝廷忠心耿耿，如若是不能确认，他就不会这么说话。叶梦鼎不作分辩，扔给姚希得几颗糖果，姚希得剥了一颗扔进嘴里，只觉得奶香浓郁，滋味良好，胜过市面上同类产品。叶梦鼎告诉他道：“此乃孟府秘制奶糖，不对外售卖，等闲也吃不到，逢年过节时孟府才送些来，只是解解馋，吃不过瘾！”味道不错的奶糖，叶梦鼎要与孟之祥保持距离，大家相敬如宾，孟之祥当然不能贿赂他啦。两人所在的马车并不大，乃是四人座，二二面向而坐。亦不奢侈，普通木制，没有多余装饰。再无其余人，因此叶梦鼎坐了客位，请姚希得坐主位。马车开动后，姚希得沉默下来，陷入了深思中。他抵达成都后，先在四川制司衙门宣旨，代朝廷封赏四川立功将士。之后，孟之祥向姚希得作了详尽的工作汇报，介绍了四川的军事、经济、民众等方面的情况。这次庆功宴，孟之祥花了一些时间，把大员们逐个给姚希得详细地介绍了一下，姚希得也努力地了解他们，加上先前叶梦鼎给他的介绍，以及他于路对方方面面的观察，姚希得得出了自己的判断。孟之祥目前尚无反意，有无反心不好说，明面上他对外高举“精忠报国”的大旗，对于朝廷还是恭敬的。这是他聪明之处，造反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赵宋得国已近三百年，统治根深蒂固，民众顺从赵宋，军队亦然，即使是他一手掌握的川军，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有人在。孟之祥真要造反，搞不好落得个吴曦的下场！想必孟之祥也知道吴曦的故事，吴曦是南宋名将、信王吴璘之孙，吴氏三代镇守秦陇、巴蜀地区，长达80余年，这些地区已被吴家割据。然而吴曦叛宋降金，并请求金国封他为蜀王。开禧三年，吴曦自称蜀王。吴曦称王仅四十一天被杀，还是死在小人物的手上。前车之鉴，孟之祥不会轻易造反。但朝廷想要触动他也是不易，他对于四川的统治基础相当雄厚，由于胜仗不断，军队高度服从他，他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积极发展四川经济，民众被他收买，本来川人由于地方环境安逸良好，较为排外，然而他们对于孟之祥这个外来人却是相当的认同，上上下下都希望他长为川帅，管治四川。姚希得此行入蜀，从江南到京湖，一路看到多有凋零，民生困难。入川后，发现四川路万象更新，朝气蓬勃。四川受到战争的影响很大，但在孟之祥手里恢复得相当快。如果把孟之祥调离四川，则川中军民必定抱怨，若将来鞑军卷土重来，朝廷选派的川帅力不从心，四川危机重现，孟之祥若有机会回川收拾残局，只恐川人归心，四川路真的不复为朝廷所有矣。没错，随着孟之祥的大胜，朝廷在作出封赏他决定的同时，朝中关于把他调离四川的提议是尘嚣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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