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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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缓缓的军号声悠悠响起，雷鸣睁开自己的眼睛，看见初秋的一丝阳光，透过窗帘的中缝飘了进来。秋天的阳光没有夏天的眼光那么热烈，也没有冬日阳光的那份慵懒，而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优雅。三遍起床号过后，雷鸣已经利索的穿好了作训服，他来到床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阳光将房间映成了金色。一群鸽子带着鸽哨划空而过，只见操场围墙上的十二个大字映入眼帘：“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雷鸣举起双手生了一个懒腰，开始整理自己的内务，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分钟后，在操场上，一个兵的方阵已经集合完毕。执勤班长侯风站在队伍前，大声说着队列口令：“稍息，立正！”
“唰——噌——”二十几名官兵整齐如一的执行着队列动作。
“向右看齐！”又一道命令脱口而出。
“噌——噌——”五排消防指战员头向排头整理着自己的位置。
“一班报数！”
“1！2！3！4！”
“二班报数！”
“1！2！3！”
“三班报数！”
“1！2！3！”
“四班报数！”
“1！2！3！4！”
“五班报数！”
“1！2！3！4！”
“通讯班报数！”
“1！2！”
“中队长，陈宝杰！”
“到！”
“副中队长，何亮！”
“到！”
“学员，雷鸣！”
“到！”
候风这时转身，朝台阶上的指导员李爽小跑几步，立定站好，大声汇报道：“报告指导员同志！秦山中队出操队伍集结完毕！中队应到三十人，两人站岗，两人值班，一人帮厨，一人勤务，实到二十五人。汇报完毕，请指示！”
“好！明白了。全体出操！”李爽命令道。
“是！”候风转身回到队伍前，大声喊道“齐步走！”
阳光穿过树叶，化成一缕缕的金纱撒在马路上。
在秦山中队门口，二十七名官兵换做两列，整齐的小跑出来，踏着清晨的阳光向着不远处的秦山高架桥小跑而去。江城市的晚秋，寒意初现，裹着风衣的上班族步履冲冲，妆容精致的都市丽人们还带着一丝倦意，带着孩子上学的家长们不停地嘘寒问暖。街边的早餐馆门前，摆满了小马扎，坐满了过早的人群，香喷喷的一碗热干面让人胃口大开。轿车、公共汽车、大客车从高架桥上一辆辆呼啸而过，穿过大楼耸立的水泥森林，将一批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运往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二十七名消防官兵正在高架桥下进行三千米的拉练。
吃完早餐，雷鸣还没走出食堂，就被中队长陈宝杰叫住。“小雷，等一等。你才下队，我不担心你的理论水平，但这里是一线战备部队，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带兵、懂业务的干部！你离这我的标准还有距离，你需要尽快的成长起来！你这一周有两个任务！首要任务是尽快熟悉我们的辖区，跟着电话班的战士走，用你的腿把路给我走熟了。第二个任务的时间要求还要紧些，给你两天时间，把中队所有战士的情况都给摸透了！我会不定期抽查你的学习情况！”
“是！”雷鸣回答道。指导员李爽接着吩咐道：“中队的出警是没有规律的，所以你的学习要有效率，学会安排时间。先去找电话班班长黄亚东，他是二期士官，兵龄长，业务熟，要虚心请教。去吧！”“是，指导员！”雷鸣离开食堂，直奔二楼的电话班。在电话班，班长黄亚东已经穿戴整齐，见雷鸣进门，连忙起身：“雷队！”雷鸣见状，连忙说道：“黄班长，不用客气，我还没授衔。陈队让我今天跟你熟悉辖区。”
“是的，雷队。中队长已经跟我说了。”黄亚东边说，便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雷鸣。“雷队，这是秦山区的地图和区域平面图，还有相关的文字资料，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先拿着。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谢谢你了，黄班长。”
“雷队，不用客气。咱们走吧！”黄亚东顺手拿起一个对讲机，别在了皮带上。然后对电话班的另两名战士说道：“刘铁、陈诚，我这一趟出去要半天时间，有什么事对讲呼我。具体事务的话，刘铁！你来接手。”“好咧！放心吧，班长！”上等兵刘铁难得碰到独当一面的机会，显得有些兴奋。
黄亚东笑了笑，提醒道：“遇到不清楚的警情，不要自作主张，及时请示和汇报。”
刘铁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雷鸣和刘铁结伴而行，刚一出门，黄亚东就指着中队大门正对的十字路口，说道：“雷队，你看，咱们中队面前就是一个大十字路口，出警还是挺方便的。这条横向的大马路，是和平大道。左边上去就是秦山高架了，但这高架也算是和平大道的一部分。大门正对的纵向路口是建设七路，往里走，有8个社区，三个十字路口，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一所幼儿园，一个汉商量贩店，三家网吧，两家饭店。下午5点以后，这条路和东西两边的建设六路、建设八路就特别堵，全是接孩子上下学的私家车。还有5点半以后，建设七路车辆限行，因为里面会变成夜市，可热闹了，这是江城市的三大夜市之一呢！”
就在黄亚东介绍的时候，雷鸣拿出了地图。黄亚东凑上前，指着地图上的坐标说着：“就是这里，这是建设七路，这是建设六路和建设八路。这几条路都可以直通到江边的，以前建设七路有个客运码头，不过现在停运了，改成水上公安的哨所了。秦山这边的江边有两个散货码头，一个物流货运码头，还有一个中原石化的水上加油站。”“都是货运码头啊！这里——就是这里，上面还标注着江滩公园？”雷鸣问道。“是的，江堤上面不是有绿化带吗，绿化带上面建得是公园，上面有两个露天游泳池和两个足球场，还有三块篮球场呢！我们中队在那里和不少球队打过比赛。”
雷鸣看着地图，问了句：“黄班长，那我们今天从哪开始？”黄亚东把手指向地图上最边上的一个角落，说道：“咱们就从最远的地方开始，这里——碧玉山。咱们坐210公汽过去，然后再走回来。”
“行，你说了算。”雷鸣小心的折好地图，放回口袋里。
在去车站的路上，黄亚东指着中队侧面的马路：“这是车站街，门面挺多的。往里面走，有个小电脑城，还有3家影楼。”雷鸣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将要点都记了下来。
上了210路公交，由于错过了上班高峰，车上人不是很多，两个人还在公汽的后排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后，黄亚东的嘴就没有停过。一路上，每经过一个路口和标志性建筑物的时候，黄亚东都能说出它的概况，让雷鸣对黄亚东的业务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当汽车进入工业区外环的时候，黄亚东补充道：“雷队，咱们秦山这边的大型国企有三个，江城钢铁公司、天朝石化江城分公司，还有一个秦山热电厂。这三个单位都是央企，全是国企中的大佬，厂区所占面积特别大，可以说占了秦山一半的地盘。而且都是封闭式管理，有门禁制度，社会车辆不准随意出入的。”
“那咱们的车能进不？”雷鸣问道。
“当然可以的。只是非紧急状态下，要提前与他们的保卫部门打声招呼。”
“哦~”
“这三家单位都有自己的企业消防队，骨干以退伍消防兵为主，我们经常与他们进行演习拉练的。”
“这个拉练很重要，毕竟这些重工企业的生产工艺都很复杂，一旦出火警，就是很麻烦的事。”雷鸣强调道。
“说得没错。不过这三家企业毕竟是财大气粗的央企，他们下大力气做的防火预案都很漂亮！哪种火情对应哪种预案，都有详细的书面材料，厚厚的几本，我们中队也有备份的。”
“是吗？那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研究研究。”雷鸣说完，又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这时，公汽的广播提示，终点站到了，两个人起身下了车。下车之后，雷鸣抬手看了看手表，对黄亚东说道：“一个多小时啊！这还是路况好，万一路上堵车，我们出警不就麻烦了？”
“没办法啊！社会进步太快了，江城市全城都在大搞基建，碧玉山与秦山主城区之间又隔了一个工业区，这边要是起火了，等我们赶到，都烧没了。”黄亚东无奈的说道。
“那你们之前碰到过这种情况没？”
“当然碰到过！要是运气好，还能及时扑救，老百姓也能少受点损失。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我们到了现场，火都烧完了。”
“区政府和大队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有！目前就是让江城钢铁公司的消防队就近出警，然后我们赶去增援。但是江城钢铁的消防队要从他们里面绕出来，也很花时间，所以效果也不是很好。不过，明年就好了。”
“怎么说？”
黄亚东指着东北方向说道：“看那边的一大片塔吊没？那是超大的一块工地，是江城化工新区，八十万吨乙烯工程。明年就会建成投产，据说大队会在那建一个消防站，到时候我们的出警压力就会小很多。”
“八十万吨乙烯工程？”
“嗯，投资上百亿呢！”
“哦~”雷鸣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黄班长，接下来怎么走。这么远的路，要是原路返回，靠这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去了？”
“放心吧，我带你抄近路走，要不了多长时间。”黄亚东笑着回答道，然后走到路边的副食店，准备买两瓶水，结果被雷鸣抢先付了账。雷鸣拍了拍黄亚东的后背：“黄班长今天是老师，耽误你那么多时间，哪能让你破费呢！”搞得黄亚东有些不好意思。
这黄亚东真不愧是活地图，他带着雷鸣在碧玉山生活区内的小道里左穿右拐，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穿了出来，让雷鸣佩服不已。出了碧玉山，黄亚东指着这条公路说道：“这是27号公路，将会穿过建设乡。这建设乡背靠工业区，让很多小老板发了财。他们把厂房设在村子里面，指不定哪个村民的院子就是一个作坊。绝大多数个体老板都不注重消防安全，消防设施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还有一些危险的原材料，连老板和工人都不是很清楚它们的性质。真要是出事，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还有，这是三环外，禁鞭令对这里没有效力。所以经常有烟花爆竹造成的火情，民房又不耐烧，一旦出事，等我们到了啥都没了。”
“大队跟这里的乡政府做了啥工作没？”雷鸣问道。
“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黄亚东如实回答道。
雷鸣和黄亚东在27号公路上走着，看到土方车、罐装运输车、钢胚货车等各种大型车辆在公路上飞驰，由于没有交警和交通信号灯的约束，很多车辆都是超速超载行驶，路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而马路两边的门面，大多都是汽修作坊。雷鸣发现很多作坊将氧气瓶和乙炔瓶混放在一块，便好心提醒了几家店的老板，但没一家领情的。雷鸣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安全意识太差了。”
“这就是国情啊！安全第一，预防为主，喊了那么多年。可安全事故，还不是不停的出。这人啊，都是要尝试过血的教训才会长记性的！”
“血的教训~可血的教训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啊！”雷鸣感叹道。两个人爬上一段上坡路，在路肩上可以看到长江。黄亚东指着江对面隐约可见的建筑物说道：“雷队，你看那边！”雷鸣顺着望去，就看见一大排龙门吊设备耸立在江对岸。就听黄亚东说道：“那边是雀山开发区，那排龙门吊的位置就是个大型的集装箱货运码头。从秦山这边到雀山很方便，在工人村那边上天兴州大桥，过去就到了。上游那座桥就是天兴州大桥！天兴州大桥离咱们中队很近，5分钟车程。我们回去的路上要经过那的。”
“行啊，那咱们再快点，争取早点回中队。”
在路上，雷鸣感叹道：“这几年江城的发展变化真大，我才出去读了几年书，全变样了！”雷鸣感叹道。
“你是江城人？”
“土生土长的江城伢！黄班长哪里人？”
“我是枝江的。”
“也是鄂北的，省内回家探亲还是很方便的。”
“对，高铁2个小时就到了。”
“你是哪年的啊？”雷鸣又问道。
“88年的。你呢？”
“哟，你还比我大一岁啊，我89年的。我还要喊你一声拐子咧。”
“要不得，要不得！你别开我玩笑。”黄亚东连忙摆手道。
“这有什么要不得，私底下，我就喊你哥了！行吧，东哥！”
“晕死了，别这样，雷队！要不这样，你就直接喊我东子，别喊哥了。”黄亚东急得要跳脚了。
“行，那以后就喊你东子，你也别喊我的职务了，直呼其名，就这样定了！”雷鸣喝了口水，掏出一包黄鹤楼，递了一根给黄亚东。本来还想给黄亚东点上，被黄亚东婉拒了。雷鸣给自己点上一根，又问道：“东子，咱们中队是不是基本上都是85后和90后啊。”
黄亚东深吸一口烟，回答道：“对！绝大部分战士都是90后，士官大多数都是85后。二班长石头是83年，他年龄最大，三期的。还有陈队是79年的，指导员是82年的。”
“石头？”
“原名叫石汉春，因为打球的时候，秋风很硬，就被叫成石头了。石头的消防斧玩得很漂亮，破拆功夫很牛逼，胆大心细，攻坚能力很强。”
这时，雷鸣看了看时间，见前面有一家拉面馆，说道：“亚东，都十二点多了，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再上路？”
“行啊！”
进了拉面馆，雷鸣要了两碗牛肉面，对黄亚东问道：“你有没有啥忌口的？”
“没有。”
“老板，分量搞足点，香菜和辣椒都要啊。”
“好咧！两位兵哥哥里面坐，等下给你们端进去。”面馆老板娘答应道。
雷鸣和黄亚东找了位置坐下，雷鸣问道：“除了石头擅长破拆，另外几个班班长是不是都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黄亚东从筷桶中抽出两双筷子，递给雷鸣一双，然后回答道：“诶~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另外几个班长都有绝活。一班长猴子，就是今早带班出操的候风，他的速度就贼快，水带连接能达到4秒。他还有项绝活，就是爬树，所以外号是猴子。三班长周清，绰号秀才，因为他特别爱看书，他们班主要负责抢险救援这块。他们班的司机小胖，大名叫赖忠，也可以叫赖胖，是咱们中队技术最好的司机。”
这时，面馆老板娘将两人的面端了上来。“来来来，吃完再聊。”雷鸣连忙招呼黄亚东吃面。
“不用客气，一起吃！”
两个年轻人走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再加上二十几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两个人筷子一伸进碗里，就飞快的扒拉起来。几分钟不到，一大碗牛肉面就进了肚子，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吃得两个人满头冒汗。
雷鸣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黄亚东。两个人擦了擦嘴脸，雷鸣继续向黄亚东讨教道：“那四班和五班班长呢？”
“四班长郑云，五班长王飞。郑云做事特别稳，王飞的歌唱的特好，战士们都叫他歌神。他跟那个歌后同姓同音，不同名。”
“咱们中队人才真多啊。”雷鸣笑着说道。雷鸣又指着黄亚东说：“还有一个班长，你没介绍呢？”
“谁啊，我都说到了啊？”黄亚东不解的问道。
“这个班长，我来介绍吧。”雷鸣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接着说道：“这个班长绰号‘活地图’，对秦山的道路、企业、居民区都特别了解，算得上是一绝！”黄亚东听完，觉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说道：“哎哟咧，别抬举我了！”
“你的业务能力是大家公认的，出警的时候，没电话班的兄弟们带路，我们的战斗力会打折扣的！”
“雷队，诶，不对！雷鸣，咱们中队人才挺多的，毕竟是58年就建立的老中队。秦山中队在每次比武练兵的时候，都能拿几个名次回来。不仅仅是这几个班长是业务骨干，咱中队还有几个业务尖子……”就这样，在饭后歇息的这十几二十分钟里，雷鸣从黄亚东的介绍当中，对中队业务骨干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养足了精神，便再次出发。越往回走，离主城区就越近了，这二十七号公路的车辆和人员也越来越多了。雷鸣发现，这二十七号公路越是接近主城区的路段，被倾轧得越厉害，这无形当中反而控制了大型车辆的行车速度。
路过光华水泥厂，天兴洲大桥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了。这座大桥是江城市第二座公路、铁路两用桥，全长4657米，斜拉式设计的桥身巍峨壮观，可并列行驶四列火车，是世界上最大的公路铁路两用桥。在天兴洲大桥两旁修建的是大片的居民区，全部都是高层住宅。黄亚东介绍道：“这就是工人村，这些地方前三年都是棚户区呢，看现在修得多漂亮。”
“旧貌换新颜啊！黄亚东，中队就在前面了吧？”
“是的，往前笔直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那咱们快点走。”
“好！”
从上午八点多出发，回来时，都下午三点多了。雷鸣走进干部值班室，刚坐下歇口气，手捏拳敲打自己的小腿肌肉放松放松，就听见警铃突然响起——
紧接着广播里传来电话班战士的声音：“铁苑小区火警，全体出动！全体出动！”
雷鸣举起双手生了一个懒腰，开始整理自己的内务，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分钟后，在操场上，一个兵的方阵已经集合完毕。执勤班长侯风站在队伍前，大声说着队列口令：“稍息，立正！”
“唰——噌——”二十几名官兵整齐如一的执行着队列动作。
“向右看齐！”又一道命令脱口而出。
“噌——噌——”五排消防指战员头向排头整理着自己的位置。
“一班报数！”
“1！2！3！4！”
“二班报数！”
“1！2！3！”
“三班报数！”
“1！2！3！”
“四班报数！”
“1！2！3！4！”
“五班报数！”
“1！2！3！4！”
“通讯班报数！”
“1！2！”
“中队长，陈宝杰！”
“到！”
“副中队长，何亮！”
“到！”
“学员，雷鸣！”
“到！”
候风这时转身，朝台阶上的指导员李爽小跑几步，立定站好，大声汇报道：“报告指导员同志！秦山中队出操队伍集结完毕！中队应到三十人，两人站岗，两人值班，一人帮厨，一人勤务，实到二十五人。汇报完毕，请指示！”
“好！明白了。全体出操！”李爽命令道。
“是！”候风转身回到队伍前，大声喊道“齐步走！”
阳光穿过树叶，化成一缕缕的金纱撒在马路上。
在秦山中队门口，二十七名官兵换做两列，整齐的小跑出来，踏着清晨的阳光向着不远处的秦山高架桥小跑而去。江城市的晚秋，寒意初现，裹着风衣的上班族步履冲冲，妆容精致的都市丽人们还带着一丝倦意，带着孩子上学的家长们不停地嘘寒问暖。街边的早餐馆门前，摆满了小马扎，坐满了过早的人群，香喷喷的一碗热干面让人胃口大开。轿车、公共汽车、大客车从高架桥上一辆辆呼啸而过，穿过大楼耸立的水泥森林，将一批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运往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二十七名消防官兵正在高架桥下进行三千米的拉练。
吃完早餐，雷鸣还没走出食堂，就被中队长陈宝杰叫住。“小雷，等一等。你才下队，我不担心你的理论水平，但这里是一线战备部队，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带兵、懂业务的干部！你离这我的标准还有距离，你需要尽快的成长起来！你这一周有两个任务！首要任务是尽快熟悉我们的辖区，跟着电话班的战士走，用你的腿把路给我走熟了。第二个任务的时间要求还要紧些，给你两天时间，把中队所有战士的情况都给摸透了！我会不定期抽查你的学习情况！”
“是！”雷鸣回答道。指导员李爽接着吩咐道：“中队的出警是没有规律的，所以你的学习要有效率，学会安排时间。先去找电话班班长黄亚东，他是二期士官，兵龄长，业务熟，要虚心请教。去吧！”“是，指导员！”雷鸣离开食堂，直奔二楼的电话班。在电话班，班长黄亚东已经穿戴整齐，见雷鸣进门，连忙起身：“雷队！”雷鸣见状，连忙说道：“黄班长，不用客气，我还没授衔。陈队让我今天跟你熟悉辖区。”
“是的，雷队。中队长已经跟我说了。”黄亚东边说，便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雷鸣。“雷队，这是秦山区的地图和区域平面图，还有相关的文字资料，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先拿着。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谢谢你了，黄班长。”
“雷队，不用客气。咱们走吧！”黄亚东顺手拿起一个对讲机，别在了皮带上。然后对电话班的另两名战士说道：“刘铁、陈诚，我这一趟出去要半天时间，有什么事对讲呼我。具体事务的话，刘铁！你来接手。”“好咧！放心吧，班长！”上等兵刘铁难得碰到独当一面的机会，显得有些兴奋。
黄亚东笑了笑，提醒道：“遇到不清楚的警情，不要自作主张，及时请示和汇报。”
刘铁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雷鸣和刘铁结伴而行，刚一出门，黄亚东就指着中队大门正对的十字路口，说道：“雷队，你看，咱们中队面前就是一个大十字路口，出警还是挺方便的。这条横向的大马路，是和平大道。左边上去就是秦山高架了，但这高架也算是和平大道的一部分。大门正对的纵向路口是建设七路，往里走，有8个社区，三个十字路口，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一所幼儿园，一个汉商量贩店，三家网吧，两家饭店。下午5点以后，这条路和东西两边的建设六路、建设八路就特别堵，全是接孩子上下学的私家车。还有5点半以后，建设七路车辆限行，因为里面会变成夜市，可热闹了，这是江城市的三大夜市之一呢！”
就在黄亚东介绍的时候，雷鸣拿出了地图。黄亚东凑上前，指着地图上的坐标说着：“就是这里，这是建设七路，这是建设六路和建设八路。这几条路都可以直通到江边的，以前建设七路有个客运码头，不过现在停运了，改成水上公安的哨所了。秦山这边的江边有两个散货码头，一个物流货运码头，还有一个中原石化的水上加油站。”“都是货运码头啊！这里——就是这里，上面还标注着江滩公园？”雷鸣问道。“是的，江堤上面不是有绿化带吗，绿化带上面建得是公园，上面有两个露天游泳池和两个足球场，还有三块篮球场呢！我们中队在那里和不少球队打过比赛。”
雷鸣看着地图，问了句：“黄班长，那我们今天从哪开始？”黄亚东把手指向地图上最边上的一个角落，说道：“咱们就从最远的地方开始，这里——碧玉山。咱们坐210公汽过去，然后再走回来。”
“行，你说了算。”雷鸣小心的折好地图，放回口袋里。
在去车站的路上，黄亚东指着中队侧面的马路：“这是车站街，门面挺多的。往里面走，有个小电脑城，还有3家影楼。”雷鸣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将要点都记了下来。
上了210路公交，由于错过了上班高峰，车上人不是很多，两个人还在公汽的后排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后，黄亚东的嘴就没有停过。一路上，每经过一个路口和标志性建筑物的时候，黄亚东都能说出它的概况，让雷鸣对黄亚东的业务能力有了新的认识。当汽车进入工业区外环的时候，黄亚东补充道：“雷队，咱们秦山这边的大型国企有三个，江城钢铁公司、天朝石化江城分公司，还有一个秦山热电厂。这三个单位都是央企，全是国企中的大佬，厂区所占面积特别大，可以说占了秦山一半的地盘。而且都是封闭式管理，有门禁制度，社会车辆不准随意出入的。”
“那咱们的车能进不？”雷鸣问道。
“当然可以的。只是非紧急状态下，要提前与他们的保卫部门打声招呼。”
“哦~”
“这三家单位都有自己的企业消防队，骨干以退伍消防兵为主，我们经常与他们进行演习拉练的。”
“这个拉练很重要，毕竟这些重工企业的生产工艺都很复杂，一旦出火警，就是很麻烦的事。”雷鸣强调道。
“说得没错。不过这三家企业毕竟是财大气粗的央企，他们下大力气做的防火预案都很漂亮！哪种火情对应哪种预案，都有详细的书面材料，厚厚的几本，我们中队也有备份的。”
“是吗？那回去之后，我要好好研究研究。”雷鸣说完，又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这时，公汽的广播提示，终点站到了，两个人起身下了车。下车之后，雷鸣抬手看了看手表，对黄亚东说道：“一个多小时啊！这还是路况好，万一路上堵车，我们出警不就麻烦了？”
“没办法啊！社会进步太快了，江城市全城都在大搞基建，碧玉山与秦山主城区之间又隔了一个工业区，这边要是起火了，等我们赶到，都烧没了。”黄亚东无奈的说道。
“那你们之前碰到过这种情况没？”
“当然碰到过！要是运气好，还能及时扑救，老百姓也能少受点损失。但大多数情况都是我们到了现场，火都烧完了。”
“区政府和大队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有！目前就是让江城钢铁公司的消防队就近出警，然后我们赶去增援。但是江城钢铁的消防队要从他们里面绕出来，也很花时间，所以效果也不是很好。不过，明年就好了。”
“怎么说？”
黄亚东指着东北方向说道：“看那边的一大片塔吊没？那是超大的一块工地，是江城化工新区，八十万吨乙烯工程。明年就会建成投产，据说大队会在那建一个消防站，到时候我们的出警压力就会小很多。”
“八十万吨乙烯工程？”
“嗯，投资上百亿呢！”
“哦~”雷鸣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黄班长，接下来怎么走。这么远的路，要是原路返回，靠这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去了？”
“放心吧，我带你抄近路走，要不了多长时间。”黄亚东笑着回答道，然后走到路边的副食店，准备买两瓶水，结果被雷鸣抢先付了账。雷鸣拍了拍黄亚东的后背：“黄班长今天是老师，耽误你那么多时间，哪能让你破费呢！”搞得黄亚东有些不好意思。
这黄亚东真不愧是活地图，他带着雷鸣在碧玉山生活区内的小道里左穿右拐，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穿了出来，让雷鸣佩服不已。出了碧玉山，黄亚东指着这条公路说道：“这是27号公路，将会穿过建设乡。这建设乡背靠工业区，让很多小老板发了财。他们把厂房设在村子里面，指不定哪个村民的院子就是一个作坊。绝大多数个体老板都不注重消防安全，消防设施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还有一些危险的原材料，连老板和工人都不是很清楚它们的性质。真要是出事，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还有，这是三环外，禁鞭令对这里没有效力。所以经常有烟花爆竹造成的火情，民房又不耐烧，一旦出事，等我们到了啥都没了。”
“大队跟这里的乡政府做了啥工作没？”雷鸣问道。
“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黄亚东如实回答道。
雷鸣和黄亚东在27号公路上走着，看到土方车、罐装运输车、钢胚货车等各种大型车辆在公路上飞驰，由于没有交警和交通信号灯的约束，很多车辆都是超速超载行驶，路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而马路两边的门面，大多都是汽修作坊。雷鸣发现很多作坊将氧气瓶和乙炔瓶混放在一块，便好心提醒了几家店的老板，但没一家领情的。雷鸣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安全意识太差了。”
“这就是国情啊！安全第一，预防为主，喊了那么多年。可安全事故，还不是不停的出。这人啊，都是要尝试过血的教训才会长记性的！”
“血的教训~可血的教训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啊！”雷鸣感叹道。两个人爬上一段上坡路，在路肩上可以看到长江。黄亚东指着江对面隐约可见的建筑物说道：“雷队，你看那边！”雷鸣顺着望去，就看见一大排龙门吊设备耸立在江对岸。就听黄亚东说道：“那边是雀山开发区，那排龙门吊的位置就是个大型的集装箱货运码头。从秦山这边到雀山很方便，在工人村那边上天兴州大桥，过去就到了。上游那座桥就是天兴州大桥！天兴州大桥离咱们中队很近，5分钟车程。我们回去的路上要经过那的。”
“行啊，那咱们再快点，争取早点回中队。”
在路上，雷鸣感叹道：“这几年江城的发展变化真大，我才出去读了几年书，全变样了！”雷鸣感叹道。
“你是江城人？”
“土生土长的江城伢！黄班长哪里人？”
“我是枝江的。”
“也是鄂北的，省内回家探亲还是很方便的。”
“对，高铁2个小时就到了。”
“你是哪年的啊？”雷鸣又问道。
“88年的。你呢？”
“哟，你还比我大一岁啊，我89年的。我还要喊你一声拐子咧。”
“要不得，要不得！你别开我玩笑。”黄亚东连忙摆手道。
“这有什么要不得，私底下，我就喊你哥了！行吧，东哥！”
“晕死了，别这样，雷队！要不这样，你就直接喊我东子，别喊哥了。”黄亚东急得要跳脚了。
“行，那以后就喊你东子，你也别喊我的职务了，直呼其名，就这样定了！”雷鸣喝了口水，掏出一包黄鹤楼，递了一根给黄亚东。本来还想给黄亚东点上，被黄亚东婉拒了。雷鸣给自己点上一根，又问道：“东子，咱们中队是不是基本上都是85后和90后啊。”
黄亚东深吸一口烟，回答道：“对！绝大部分战士都是90后，士官大多数都是85后。二班长石头是83年，他年龄最大，三期的。还有陈队是79年的，指导员是82年的。”
“石头？”
“原名叫石汉春，因为打球的时候，秋风很硬，就被叫成石头了。石头的消防斧玩得很漂亮，破拆功夫很牛逼，胆大心细，攻坚能力很强。”
这时，雷鸣看了看时间，见前面有一家拉面馆，说道：“亚东，都十二点多了，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再上路？”
“行啊！”
进了拉面馆，雷鸣要了两碗牛肉面，对黄亚东问道：“你有没有啥忌口的？”
“没有。”
“老板，分量搞足点，香菜和辣椒都要啊。”
“好咧！两位兵哥哥里面坐，等下给你们端进去。”面馆老板娘答应道。
雷鸣和黄亚东找了位置坐下，雷鸣问道：“除了石头擅长破拆，另外几个班班长是不是都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黄亚东从筷桶中抽出两双筷子，递给雷鸣一双，然后回答道：“诶~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另外几个班长都有绝活。一班长猴子，就是今早带班出操的候风，他的速度就贼快，水带连接能达到4秒。他还有项绝活，就是爬树，所以外号是猴子。三班长周清，绰号秀才，因为他特别爱看书，他们班主要负责抢险救援这块。他们班的司机小胖，大名叫赖忠，也可以叫赖胖，是咱们中队技术最好的司机。”
这时，面馆老板娘将两人的面端了上来。“来来来，吃完再聊。”雷鸣连忙招呼黄亚东吃面。
“不用客气，一起吃！”
两个年轻人走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再加上二十几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两个人筷子一伸进碗里，就飞快的扒拉起来。几分钟不到，一大碗牛肉面就进了肚子，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吃得两个人满头冒汗。
雷鸣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黄亚东。两个人擦了擦嘴脸，雷鸣继续向黄亚东讨教道：“那四班和五班班长呢？”
“四班长郑云，五班长王飞。郑云做事特别稳，王飞的歌唱的特好，战士们都叫他歌神。他跟那个歌后同姓同音，不同名。”
“咱们中队人才真多啊。”雷鸣笑着说道。雷鸣又指着黄亚东说：“还有一个班长，你没介绍呢？”
“谁啊，我都说到了啊？”黄亚东不解的问道。
“这个班长，我来介绍吧。”雷鸣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接着说道：“这个班长绰号‘活地图’，对秦山的道路、企业、居民区都特别了解，算得上是一绝！”黄亚东听完，觉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说道：“哎哟咧，别抬举我了！”
“你的业务能力是大家公认的，出警的时候，没电话班的兄弟们带路，我们的战斗力会打折扣的！”
“雷队，诶，不对！雷鸣，咱们中队人才挺多的，毕竟是58年就建立的老中队。秦山中队在每次比武练兵的时候，都能拿几个名次回来。不仅仅是这几个班长是业务骨干，咱中队还有几个业务尖子……”就这样，在饭后歇息的这十几二十分钟里，雷鸣从黄亚东的介绍当中，对中队业务骨干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养足了精神，便再次出发。越往回走，离主城区就越近了，这二十七号公路的车辆和人员也越来越多了。雷鸣发现，这二十七号公路越是接近主城区的路段，被倾轧得越厉害，这无形当中反而控制了大型车辆的行车速度。
路过光华水泥厂，天兴洲大桥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了。这座大桥是江城市第二座公路、铁路两用桥，全长4657米，斜拉式设计的桥身巍峨壮观，可并列行驶四列火车，是世界上最大的公路铁路两用桥。在天兴洲大桥两旁修建的是大片的居民区，全部都是高层住宅。黄亚东介绍道：“这就是工人村，这些地方前三年都是棚户区呢，看现在修得多漂亮。”
“旧貌换新颜啊！黄亚东，中队就在前面了吧？”
“是的，往前笔直走个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那咱们快点走。”
“好！”
从上午八点多出发，回来时，都下午三点多了。雷鸣走进干部值班室，刚坐下歇口气，手捏拳敲打自己的小腿肌肉放松放松，就听见警铃突然响起——
紧接着广播里传来电话班战士的声音：“铁苑小区火警，全体出动！全体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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