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求助

　　S大学是一所综合的寄宿制大学，占地约5000多亩，在远离闹事的郊区，含子学院六个，分教学区和生活区两大部分，而几个中毒的学生则住在生活区的最里面，8号楼。
　　事发的寝室楼层被警戒线分成两块，楼道里也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学生，打量着眼前那一群穿着制服的男人们，悉悉索索地在讨论着些什么。
　　王雄拨开人群，朝那间门上标有“8-317”的方向走去。
　　在推开8-317寝室的门后，摆在王雄眼前的是一间典型的男生寝室——满地的瓜子壳，凌乱的烟头，翻倒的椅子，还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刺鼻味道，似乎素来男生的寝室就比不上女生的干净。
　　“诶，现场勘查得怎么样了？”
　　王雄拍了拍站在床边的同事小赵，也顺势大致瞄了一眼这间屋子。
　　与大部分的学校寝室一样，这是间六人寝，进屋后的左边并排放着三个上下铺的单人床，六张狭隘的单人写字桌分别沿着窗口以及床的对面一一排齐。
　　当王雄的视线回到小赵身上时，才发现他指了指身边的那张床。
　　“哪……哪儿。”
　　在小赵的提醒下，王雄才注意到，在自己右手边的床铺的上层，放着一个堆成小山包的床单。
　　“咯吱，咯吱。”
　　王雄还没摸清楚什么状况，床单开始毫无规律地自行“抖动”了起来，再加上铁架床本身就不怎么结实，所以才发出了一阵阵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声。
　　“咯吱咯吱。”
　　王雄下意识地把食指放在嘴边，向还没进来的张志平等人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也示意他们别发出声音。
　　王雄抓住被单的一角，猛地一下把将床单掀开，竟露出了半个蜷缩在被单里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瞪大着双眼，眼神涣散地朝着寝室门的方向望着。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发出“咯咯咯咯”的磨牙声。
　　他的双手抱着双臂，浑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包裹在他身上的床单已经被王雄掀开了。
　　这个正瑟瑟发抖的人叫沈灏，是S大学法学院的大二学生，也是住在这间屋子中的学生之一。
　　王雄试着轻推由于受到惊吓而愣在那里的沈灏，可是后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保持着蜷缩发抖的状态。
　　“你们是怎么勘察现场的，怎么还有人在这儿呢！”王雄指着沈灏。
　　“我们一时也没注意……之前他一直不曾吱声儿……”
　　“你们让我进去！他是我男朋友，你们凭什么拦着我！”王雄见门外有人嚷嚷，一个女生匆忙想拨开堵在门前的众警员，但还是被拦在了外面。
　　王雄让张志平出去看看，没想到女生还是冲了进来，见到躺在床上的沈灏，女生“呜”地一下开始抽泣起来。
　　“灏灏——呜呜呜……”女生终究还是没忍住，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哭了起来。还好身后的张志平手快扶了她一把，要不然这个女生肯定已经瘫在了地上。
　　“你是……”王雄将自己手上的床单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对着这名女生问道。
　　那女生没有理会王雄的发问，自顾自地在那里哭着。
　　在王雄亮明身份后，女生这才忍住自己，哽咽地说道：“呜呜呜……我叫邱萌，是……沈灏的女朋友。”
　　王雄本就不算是个细腻的男人，所以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处理，便叫了两名女警先暂时安抚一下邱萌，让技术鉴定人员赶紧调查取证，自己则退出了寝室。
　　此时，刚刚回警局取报案录音的同事风风火火地跑到王雄面前，递给了他一份资料。王雄接过并翻了翻，是刚才他交代下去自己需要的报案电话录音文字版。
　　“喂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
　　“喂喂，您您……您好，我们这儿有人中毒了，赶紧叫人，赶紧叫人来，他们看样子快不行了。”
　　“先生，请问您所在的具体位置能说一下么，我帮您接通最近的派出所。”
　　“S大学。”
　　“好的请稍等。”
　　“喂您好，这里是S市A区的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么？”
　　“快叫人来，S大学生活区，人都快不行了，中毒了，我已经打过120了他们还没来……快来，快来人啊。”
　　“好的先生，请把具体地址说一下，再留一下具体的联系方式，以便我们能快速的到案。”
　　“我叫沈灏，手机号就是这个，现在人在S大学生活区8号楼……啊，医生，快快，这里，快来这里……”
　　王雄翻了翻手中的这张纸，把报告交给了一旁的张志平并说道：“躺床上的应该就是报案的学生，估计他是先打电话给的医院，医院方面应该是先一步把中毒的学生带走了的，你现在赶紧找找这个学校有没有心理老师，给他做一下心理疏导，然后只要能恢复正常思维了赶紧带到所里录口供，还有，法医到了么？”。
　　“刚到门口。”张志平把刚才王雄所布置下来的任务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工作本上。
　　“那好，你去把法医接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确定毒源。让派出所的同事留一两个人跟进就行了，其余的，都换成我们局里的人，然后把整个生活区的8号楼封锁。非相关人员能赶走的赶走。学生的话，告诉他们好好待在寝室里，事情别乱说。要是有媒体介入，直接和他们申明这起案件还在侦查中，无可奉告。要是执意要报道采访，就通知他们的头到局里来，我亲自和他们解释。确保我们的人暂时先不能把学生中毒的事说出去，要是我们放出的风，查到谁就直接把他的警服扒下来写检讨。”
　　“我先去找他们的辅导员了解一下情况，这里就交给你了……”
　　“呃不好意思……我就是。”
　　声音是从王雄背后发出来的，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您好，我是负责本案的警察，我叫王雄。”说着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方便聊几句么？”
　　投毒案件的侦查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8号楼下面停着好几辆警车，黄色的警戒线把整幢楼围得严严实实，每个出口都有民警和学校保安把手，张志平进进出出指挥着现场工作。
　　而另一边，在寝室楼的自习室里，王雄和一个女人相对坐着，一旁还有一名警察做着笔录。
　　“请问你是沈灏的辅导员么？”王雄问道。
　　“是的，我叫刘培，是大一大二法学院的辅导员，沈灏是我的学生。警察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王雄眉头紧蹙，“你的学生沈灏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报警声称有人中毒，这件事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一点都不知道么？”
　　“我……我不知道有这件事，下午才刚从家里赶过来。我女儿生病了，今天早上带她去看病，折腾到中午哄她睡着了才从市区赶过来。”刘培惊讶地说道，“究竟是谁下的毒？学生们会有危险么？”
　　王雄看了一眼刘培，“是谁投的毒我们自然会查清楚的，沈灏倒是没什么事，这案就是他报的，但是他有没有中毒就不知道了。不过不是一般的食物中毒，我们刚从医院过来，院方说目前送来的中毒学生中，有一个学生慢性铊中毒，其余三个是急性铊中毒，现在都在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这几个学生，你能方便和我们说说么？”
　　“啊——哦哦，行，行。”刘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这个寝室里面只有沈灏是我的学生，因为每个专业都不是正好能把宿舍住满，所以沈灏在的宿舍是由几个不同专业的学生合住的。我去问宿管那里拿一份名单，警察先生你先等会儿。”
　　王雄允许了，趁着刘培去拿名单的空档，迅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自己的烟落在了车上，便使劲搓了搓已渐疲惫的脸颊，勉强让自己打起了精神，等待着刘培的回来。
　　“这间宿舍全是大二的学生，沈灏是大二法学系的，其余的还有化学系的赵庆和朱晓敏，建筑系的马强和张天，还有心理系的李民。”刘培指着名单上的字读道。
　　“怎么几乎全是不相关专业的学生？”王雄皱着眉头接过那份住宿名单。
　　“啊，这个嘛……因为我们的生活区正好在扩建，以前的四人寝要换成六人寝，但是每个专业不可能正好平分，学校也不放心一两个人住一间，所以把一些剩下的学生归置在一起，就当做混寝。”刘培解释道。
　　“那你对这个寝室里的学生了解多少？他们平时人际关系怎么样？”
　　“这个……这个只能问别的导员或者是任课老师了，因为我也不常来，就是知道沈灏这孩子平时挺让我放心的，所以才把他换到混寝，平时也不用我操心，挺成熟的一孩子。”
　　王雄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再去问问别的老师，要是您想起什么来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王雄撕下半页纸，上面留着一长串数字，“还有，你去找找有没有心理老师，安抚一下沈灏，沈灏现在在寝室，估计是受到了惊吓，有点神志不清。”
　　“啊……什么？”没等刘培反应过来，王雄已经带着身边的警察离开了。
　　下楼的同时，王雄收到一条来自卫琼的短信。
　　“晚上八点，梦轩茶楼。”
　　王雄嘴角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微笑，但很快又恢复成一脸严肃的样子。走到8号楼下，抬头叹了口气看了看，思忖良久，撩开警戒带往上走。
　　忙活了一下午的王雄向张志平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匆忙开着车来到了梦轩茶楼，可能由于昨天是圣诞节的缘故，道路上仍然是一副西方节日热闹的景象。
　　而此时茶楼里二楼的小包间内，卫琼一直静静地盯着眼前的那杯茶水发呆。
　　“呦，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约的不是八点么。”王雄打开包间门，看到早已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卫琼，不禁调侃了一番。
　　“哦。”
　　卫琼回过神来，满脸对着笑意，“这间茶馆离我的咨询室挺近的，倒个垃圾走着走着就到了，来来来，快点先坐。”卫琼起身活动了一下，把王雄招呼了进来。
　　“要喝什么茶？”卫琼拿起一旁的茶水单问王雄。
　　“你不是点了一壶了么？这啥呀，呦……”王雄拿起卫琼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口，“碧螺春嘛，不错不错，怎么是冷的，服务员！”
　　换上热气腾腾的茶后，卫琼和王雄面对面坐了下来，王雄收起了刚才的那一副轻松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战友，我现在可是公务在身，能抽出空的时间就那么点，毕竟这次接到的案子影响挺大的，报案是到我这里，我原本想把案子交上去让上头来管，我来打打下手，可是你也知道这种案子谁也不想摊上……”
　　卫琼抿了口刚上的热茶，挥了挥手说道：“直接详细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