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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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自然醒，他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把头枕在脑后，感觉浑身舒坦。
昨天晚上跟周骏去酒吧喝到很晚，话题也越扯越开，借着酒劲，周骏侃侃而谈，聊起他凭自己的悟性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如何从一个身无分文去上海滩闯荡的大学生，一步步走到今天；聊起他刚到上海时遭遇的种种不公平待遇；聊起他如何摆脱困境，如何成为谈判桌上的常胜将军，如何成为猎头公司追逐的目标，聊到兴起时，他都会大口喝酒，到最后把自己给灌醉了。
不过吴子健自己也没少喝，只是还没到醉酒的地步，虽然两腿有点不听使唤，但好歹把周骏连拉带扶地塞进出租车，将他送回了酒店。
从他身上，吴子健看到了一个外乡人孤身闯荡上海的不易，从周骏的肺腑之言中体会到除了悟性和毅力，机遇的重要。再回想自己，感觉真的很幸运，虽然为了结婚的事情也遇到过一些坎，但跟周骏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预备的，可机会也是不等人的，稍纵即逝。把握住了就能很好地证明自己的价值，错过了只能留下遗憾。吴子健显然不愿选择后者，他要好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虽然面对这么大一份合同，他心存忐忑，但周骏的那番话，让他渐渐打消了顾虑。他要顺利签下这份合同给岳父一个惊喜。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音乐台，然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朝卫生间走去……
今天难得清闲，卫生间里，他放了一缸的热水，然后脱了衣服跳了进去。
吴子健躺在冒着热气的浴缸里，仅露出一只头，他闭上眼睛，听着从扩音器里传来的背景音乐，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要到哪里转悠，买些什么东西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品送给父母和岳父岳母，当然还有自己的老婆……
重任在肩的他当然没有把心思全部花在跟工作无关的琐碎小事上，毕竟这次来广州不是旅游。所以，他在逛街的同时，对广州房地产市场进行了一番考察，办公楼和商铺是他的重点。
他去天河体育中心附近转悠了好大一圈，去房产中介门店了解行情，又去周骏昨天提到的那个刚竣工的大楼实地查看，拍了不少照片，还“故地重游”，去昨天刚“参观”过的那幢楼，好好观察了一番。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了，他坐在写字台前一边啃着汉堡，一边把今天的“收获”全部输进笔记本电脑，两眼紧盯显示屏……
不久，他又打电话把刘洋叫到自己房间，商讨应对之策。
他要为明天的决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决战前的夜晚看似寂静，可内心的紧张和兴奋，让躺在床上的吴子健辗转难眠……
虽然周骏已经给了他“锦囊”，可明天要面对的是经验比自己丰富无数倍的谈判高手，能否谈成这笔交易只有看临场发挥了。他没有半点睡意，不断假设着各种可能，以及应对策略，大脑显得很亢奋。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可一场恶梦把他惊醒，吴子健腾地坐直了身，用惊魂未定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一场虚惊！他在梦里梦见自己谈判失败，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同行的刘洋还落井下石在一旁不停地嘲笑自己。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瞧，原来是自己昨晚设定的闹铃。他轻轻按了一下，屋子里顿时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用手搓了搓脸，让睡意完全从脸上消失，然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他大喊一声：“IbelieveIcan.”然后朝卫生间走去……
收拾停当，他拎起公文包朝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墙上的试衣镜，看着镜中那个精神饱满的自己，轻声说了一句，“加油！”
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黑色别克GL8商务车把他们送到了“战场”。
吴子健拎着公文包和刘洋一起昂首挺胸地走进办公楼。
今天谈判的地点换到了一间大会议室。入座不久，马总和一位中等个子，大腹便便，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天去机场接他们的那个女孩，女孩今天化了淡妆，看上去显得端庄大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两人赶紧站了起来。
这个项目刘洋从一开始就参与，所以对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男子并不陌生，笑着打招呼，“魏总，你好。”
“你好！魏总。”吴子健拿起放在会议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名片，双手奉上。
魏总走到两人对面，接过名片瞧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带笑容的吴子健，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周总没来？”
“周总临时有事，接下来的事情由我负责。”吴子健满脸自信地看着他答道。
马总在一旁跟魏总解释道，“没错，周总前天来的，后来他跟我说有急事赶去青岛了。”说到这里，他看着吴子健，夸奖起来，“你别看吴总年轻，他可是估价出身，专业人士啊！”
魏总打量了一眼对面这位一身帅气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看不出来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边说边示意大家坐下。
谈判正式开始！
“既然吴总是专业人士，那么对我们广州的房地产行情一定不陌生了吧。”入座后，魏总顺着刚才的话，打响了今天的“第一炮”。
说实话，吴子健并不喜欢别人称他为专业人士，毕竟自己以前在估价公司只是一名助理，距离专业人士还有很大差距。以前有周骏在前面替他挡着，所以他进退自如。今天不一样了，虽然身边有投资部经理刘洋，可他只是副手，关键时候，必须靠自己去应付，好在昨天已经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不至于被一问三不知。
“还行，略知一二。”他神情淡定地答道。
魏总瞧了一眼身旁的马总，然后看了看吴子健，笑了笑，“那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现在的行情看涨，我觉得在上次的基础上再加一个亿。”
“什么，一个亿？”刘洋满脸惊讶地看着魏总，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
这个价实在是高的离谱，完全超出他们的预料，跟周骏在酒吧里设想的完全是两回事！原以为有周骏的锦囊，自己可以从容应对，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吴子健暗暗吃惊，他看了一眼刘洋，发现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吴子健也感到诧异，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慌张的神情，满面笑容地看着魏总，“我知道魏总对这幢楼是很有感情的，卖了它就像要卖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很舍不得。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不过，我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们对这幢楼真心喜欢，也不会那么多次大老远跑过来。”
对于他的这番话，魏总却不以为然，“你说的没错，我是花了很多心思，要不然这幢楼也不会有今天那么高的知名度。你们的诚意我也看到了，不过你们的诚意跟我的付出不能比啊！”
“那当然啦！”吴子健没有反驳他，而是朝魏总点了点头，“魏总说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啊！”说到这里，他收起笑容，话锋一转，“但我觉得你花的心思证明了这幢楼的过去和现在，而我们的诚意可以让你看到它的将来。”
魏总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充满自信的年轻人，把自己靠在椅背上，“我很想看到你们的诚意变成现实，不过现在的房价你们也清楚。”
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魏总没有一点被打动的意思，吴子健暗暗着急，笑了笑说道，“那当然，要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做出这个合理报价。”
魏总含笑未答，跟一旁的马总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朝吴子健微笑着说：“要不，你们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对方话里的意思是不肯让步！可就这么离开的话，不就等于宣告自己失败了吗？吴子健很不甘心。
一想到前天马总说起过因为他们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才迫不得已卖楼的事，刚才还感到失落的吴子健马上又打起精神，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没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老实说我们除了这里，别的地方还有许多项目要谈。”他瞧了一眼刘洋，“我们周总昨天就飞青岛了，我们刘经理也有一个项目在北京。”说到这里，他看着魏总，神情淡定地说道，“我也有个项目马上要谈。这次要是我们回去了，再回来很可能要过大半年以后了，实在抽不开身啊！”说完，他给刘洋递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人站了起来。
他的将计就计起到了效果，就见魏总哈哈大笑了起来，“年轻人不要心急嘛！坐，坐！”
刚入座，就听魏总说道，“这样吧，加九千万。”
虽然这个价还是远远超过了预期，但好歹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吴子健兴奋了起来，不过脸上反而显得很严肃，“加一千万。”
“一千万？你们还是没诚意啊！”魏总一副笃定的神情看着他。
吴子健解释道，“原来的价就已经不低了，再加一千万，我觉得很合理了。”
魏总笑了笑，没有再答话，而吴子健也不肯轻易松口，双方陷入沉默。
一会儿，马总打破沉默，笑着说：“吴总，我看你们来回跑了也有很多次，我们的态度你们也是看到的，大家都很有诚意，既然这样，我觉得就不要在细节上纠缠了。已经谈到这个程度，再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再退一步，你们加个八千万，这份合同就签了。”
九千万和八千万真的相差不大，吴子健摇了摇头，“既然大家都有诚意，我再加一千万，两千万成交。”
魏总笑了起来，“吴总没看出来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做事这么婆婆妈妈的？就加那么一点？”
谈判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面对魏总的紧追不放，吴子健看上去很平静，可心里却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毕竟这是他人生中遭遇的最大金额的谈判，魏总的每一句话都在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有点犹豫了，伸手悄悄摸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可刚拿出一半又放了回去。
他感到很纠结！此时是自己决定，还是应该向周骏求救？
“吴总，你好好考虑考虑。”魏总的语气虽然很缓和，但分明是在逼他做决定。
吴子健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魏总见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吴总还是年轻啊！”他瞧了一眼身旁的马总，用不屑的口吻说道，“关键时候还是嫩了点。”
马总朝吴子健笑了笑，“打吧，跟你们周总汇报一下。”
“加四千万！”这句话似乎激了一下吴子健，他放下手机，脱口而出地说道。
身旁的刘洋听他一下子加了那么说，凑近身轻声提醒道，“太多了吧，要不要跟老板请示一下。”
此时的吴子健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了现在的报价完全在周骏交待的可控范围以内，于是对刘洋轻声说了一句，“我心里有数。”
“吴总开始发力了，这才叫魄力！”魏总用赞赏的口吻说道，不过他并没有接受吴子健的报价，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你们的诚意还是不够啊！我们已经从一个亿降到了八千万，你的步子还太小啊！我看算了，还是等你们周总来了再谈。”
对方又使出这招，可这回的话比上次更狠，分明是瞧不起吴子健，没把他放眼里！吴子健顿时急了起来，不过他脸上还是显得很从容，笑着说：“没问题！既然这样，要不你们再认真考虑一下。”说完，他瞧了一眼刘洋，然后两人又站了起来。
这回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是欲擒故纵！
见他们拎着公文包要走，魏总大声说道，“我看这样吧，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加个五千万，意思意思算了。”
吴子健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刘洋，发现他朝自己摇了摇头，轻声提醒，“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已经加的够多了。”
“杀红眼”的吴子健现在对数字后面的单位已经没有概念了，他
轻轻拍了拍刘洋的肩膀，自信地回了一句，“没事，有我呐！”说完，转身看着魏总大声说道，“好！五千就五千！成交。”
“好！成交！”魏总站了起来，满脸兴奋地朝那女孩笑着说，“准备合同。”
硝烟顿时化作欢笑！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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