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本质与学问（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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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常因为优越感而盛气凌人，因盛气凌人而忘记了自己曾经吃过的苦，或者是把自己遭过的罪在他人身上重演一遍，不失为一种快乐。
顾桂华看到空长志在拖地，阴阳怪气的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空居然打扫卫生了。”
这句话直刺空长志的耳朵，他恨不得立即扔掉拖把，坐在座位上玩电脑，去他妈的表现。但理智在提拉他的耳朵，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不能因小失大，为了进统计局，自己可费劲了周折。
他想起了自己考上统计局的历程，从某种方面来说，空长志是优秀和精明的，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曾经的市理科状元。当年抓教育的县长屁股后面跟着一堆人敲锣打鼓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他家门口，他父母早跟接圣旨一样，从黑洞洞的屋里飞奔出去，脚后跟后面尘土飞扬。可他空长志不这么做，他18岁便知道摆谱，在屋里端坐着等县长进来见他，他想着县长都来看望他，说明他给县里立了一个大功，给县长的脸上贴了一块大金招牌，既然他是功臣，凭什么他还要出去巴结县长。
他把世间的利益关系分的清着呢。
空长志的母亲胡朝霞进屋拉他出去，“长志，县长都来了，你还愣在这干什么，乐傻了啊。”
空长志甩掉胡朝霞的手，“我是理科状元，我以后是要当市委书记的，他县长算个屁。”
胡朝霞听到他这句浑话竟乐了，想想儿子说的的确有道理，他现在是状元，以后怎么着也要在皇上身边办事，娶个儿媳妇不是格格也得是正牌的大家闺秀，空家祖宗保佑这一代子孙终于“长志了”。胡朝霞笑呵呵的做着“鸡生蛋 蛋生鸡 鸡再变成人民币”的美梦，昂着头再瞟一眼老态龙钟的县长，都不愿去给他们添茶水，失了状元母亲的身份。
毕业后，空长志一心要从政，只得去参加公务员考试，第一年，国家公务员考试笔试进了，面试没通过；省公务员考试笔试进了，面试没通过。第二年，结果如故。第三年到了，胡朝霞耐不住邻居异样的目光，劝说空长志找找原因，为嘛面试一直通不过。
空长志一句恼怒的话把她呛了回去，“外面的社会复杂着呢，你一个在家种地的农民，知道什么！”
其实空长志也不知道原因，他一根筋的把原因归结到黑幕，偶尔冷静的坐到小河边看看黄昏日落时，他僵硬不屈的心会变得有些柔软，才愿意去想黑幕以外其它的因素，比如他报考的都是炙手可热的岗位，比如那些岗位都在大城市，比如这好比是在精英中选精英，他空长志是精英，可他干不掉背后有靠山的精英。
他终于想通了一点，愿意降低职业要求，这一年报考了他们县所属市的国税局和地税局，再一次双双名落孙山。
第四年，他急了，可不能这样一直在家里待着，咬咬牙，报考了他们县里的统计局。他们县是市里的贫困县，至于统计局，名气不是很大，他想竞争应该不太激烈吧，果然结果没令他失望，中了！虽然只是个最基层的公务员，但好歹挤进公务员系统了，先进去了再说！
念及自己四年的奋斗史，比考个状元撒下的汗水还多，空长志捏紧了拖把，装作不懂顾桂华话中的含义，淡淡的说：“顾阿姨，该我打扫，应该的。”
顾桂华正手忙脚乱的开电脑，梳头发，泡茶，马上要集合竞价了，一天的股场风云即将拉开序幕，今天赚了钱，晚上给小外孙买个进口的玩具汽车，她哼着小曲，不搭理空长志。
心里想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空长志还没到统计局报到时，局里的阿姨们已经将他的年龄、出生、身高，甚至父母是何许人也，都搞的一清二楚，然后拿起电话给有女儿的老姐妹们通风报信，意思是局里来了小伙子了，你们要不要相相。机关里的小伙子一向很抢手，不管出身贫贱富贵，只要踏进机关这个大门，是不愁找老婆的。
空长志来统计局上班的第一天，莫名其妙的受到了高规格的欢迎仪式。外面有谣言称空长志是花德台的远房亲戚，柴新奎早有耳闻，动起了小脑筋，向花德台建议中午在湘悦楼摆一桌，给新同志搭建一个融合到组织的平台。
花德台正有此意，却假意说道：“最近经费吃紧呐，不必了吧。”
柴新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说：“花局，账目我会让会计协调好的，最近工作任务重，正好也给局里的同志放松放松。打打牙祭。”
“那行，你去安排吧。”
柴新奎领了圣旨般往外走，花德台对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这个小伙子好比他的左膀，接下来他又会多个右臂，他对统计局未来的宏图充满了希望。
饭桌上少不了觥筹交错，顾桂华不喝酒，她边吃菜边偷瞟空长志，身板不错，果然长的高高大大的，眉目也算清秀，不过看不上稍有些木讷，家境也不太好，她暗暗想着，要不先发张照片给老姐妹看看吧，不要让别人抢了先。
顾桂华端起一杯茶水敬空长志，“长志啊，我是综合科的，以后都自己人了，你叫我老顾就行。”
空长志刚刚和花德台喝了两杯白酒，头有点晕，见顾桂华端了一杯茶水，忙把酒杯放下，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谢谢老顾。”
他的动作被顾桂华尽收眼底，顾桂华不开心了，你跟领导喝白酒，到我这就改成茶水了，明显是看不起我这个前辈。我跟你谦虚让你叫我老顾，你还真叫了，真是愚蠢透顶，不懂礼貌。
当然，顾桂华也是老机关了，她不会轻易把情绪流露在脸上，考虑到老姐妹那里要给个交代，她拿出手机对空长志说：“长志啊，我们一个科室的来拍一张照，来，老空，小章，来，来，都过来。”
老空和章妍茗都围了过来，空长志却嗡嗡的说道：“我不喜欢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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