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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血遗谋篇 第卌章 赤血疑云露端倪 忠奸难辨试来使(合)

小说:白驹过隙旧未央 作者:蜉谣 更新时间:2017-05-02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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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凝结,葶苈有些失神的行走在上林苑返回住处的路上。春色渐幕,当初自己夜游上林苑看到的那一丛杏花,已经全然落入春泥,原本剔透如碧的嫩芽,如今也已是旧绿如锈的整叶,掩盖着花萼退去的膨大幼杏,形状凹凸如一个个挂于枝头的畸胎。风中也微微带上了一些酸苦。等到杏子成熟,又是另一番酸涩。倘若人和人的关系皆是这般开头美好而结局潦倒,那不如不曾相识。
  风刮到葶苈的脸上,吹着那红红的五指印,就如同皇帝的手还扼着自己,不肯撤去。想起那一幕葶苈如惊弓之鸟,衣服已然被拉坏,难以复原,半个斑斑红印的胸膛就这么敞在风中,他只觉得冷,双手环抱住自己。
  眼神无暇它顾,蓦然的行至上林苑的出口,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那儿,靠着墙,仰头正在饮着一个壶子。
  嘴里轻轻哼着什么调子,虽然全然不在调上,却是如此的静谧。
  仿佛是看着他来了,那灯笼迎了上了,——是甘遂。总有一盏灯,不论你在那儿,当你归时,是为你亮着。
  甘遂带着盈盈笑意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诧异:“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葶苈如幽灵一般从他身边划过。一言不发,行到甘遂前面,头略微抬了一抬,鼻息间全是堵塞之音,背着甘遂说到:“我们回去吧。”
  这情状若是说能瞒得过别人,但又怎么瞒得过甘遂。他的脑海里尽然是自己幼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内宦,自己至今不知道他是谁,只记得自己被父亲送进那个内宦府中做仆役的第一天,劳累之后,被人用酒灌醉,醒来时已经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内宦的床榻上,四肢被麻绳拉开如牲口一般拴住,在自己恶心翻腾之间,那内宦臃肿垂皮的肉体便已坐上了自己的身体。那一夜他就如同一只不想喝水而被强按了头的牛。后来一次苏老板进府演艺,看着被人鞭打的他,想着法的把他赎了出来。
  “是不是那个皇帝,他想…”甘遂这一次并没有听葶苈的话。什么都能顺着,唯独这种事情不可以。
  “不是…怎么会呢…”但是葶苈确也找不出一个好的理由。
  “他大爷的!”甘遂这次是真的愤怒了,捏了手准备往上林苑里面走去。除了那次喂药自己从来不曾做过什么越距的事情,眼前这个人就如同自己手中的糖饴。
  “你能做什么!你回来。”葶苈转头,愤怒和委屈一下子决堤,全全发泄在了这个根本不会伤害他的人身上。爱意就像是一把双人剑,既可以收割对方的心,又可以让对方肆意切割你的心。
  是,自己什么都坐不了,就连自己要进宫陪着葶苈,都是那个人赏赐的,自己能做什么?
  “我到底没有被…”葶苈说完略微整了整胸前那块搭着的碎步,他真的很冷,从骨头里透出的冷,“你要送死去跳太液池更快!”葶苈本来是想说不想甘遂有危险,可是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居然成了这样的一句。话已出口,即使是自己觉得不妥,那也是收不回来了。
  “是!我是去送死,如果看着自己在意的,被别人糟蹋,揉捏,自己无动于衷那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在意?”甘遂第一次,第一次对着葶苈怒吼了。
  不曾想,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只要认准了什么,尽然是这样的上心。但是,自己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自己。
  “你那天喂药,是仅仅为了喂药吗?”
  甘遂很诧异,原来葶苈知道这个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是真的想,哪怕是八角莲毒的自己全身麻痹,也想。
  “那你跟他有什么区别?”葶苈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是啊,在葶苈的眼中,原来根本都没有区别。不管是自己还是皇帝。
  葶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走吧,我们回去。”
  甘遂没有动。他是容易被伤害,却从来不会害怕的人。不!他跟他之间是有区别的。那就是他自己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怪罪,而嫌弃,而放弃。
  甘遂转而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上去捏了捏葶苈的肩膀:“恩,没事儿。我太鲁莽了。”
  脱下了自己的单衣,因为他体质燥热,所以一贯衣服也比别人穿的少。单衣一除,露着还包着绷带的上身。随风一扬,那衣服就已经搭在葶苈的身上。然后他把灯笼递给葶苈:“少史大人提着灯照着路。”
  葶苈看着那具皮肤黝黑的身体,其实甘遂还是算的上健壮解释的一个人。不过此刻他是想要干什么。
  还没回过神,自己已经是双脚离地,被那人横抱了起来:“辛苦了,我们回家。”
  “这…你在宫里衣不蔽体已经是犯了忌讳,现在又这样。”
  “我愿意。”现在仿佛是要虐待一下自己的身体,甘遂才会安心。
  葶苈此刻在这双手臂上,抬头只能见那个人温和的笑脸,他只是温暖的笑着盯着前面的路:“重吗?”
  “不重,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甘遂此刻才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恩。”葶苈点了点头,不自觉的靠向了那个胸膛,他此刻只想找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地方躲起来。
  甘遂笑了一下,居然是抱着他跑了起来。
  “你干嘛啊。”葶苈只觉得手中灯笼摇晃不受控制。
  “虽然你不重,但是我冷,我们快点回去吧。”听甘遂一如既往的打着哈哈,葶苈的心终于如石子入井,渐渐安定了下来。
  那晚,出乎意料的睡的好。第二天,葶苈哪里也没有去。第三天也是。只是跟甘遂在屋子里躲着。第四天,离使节抵达还有一天。
  这天的早上,自己被甘遂摇醒了的时候已经是巳时。
  “怎么了?”葶苈是没有什么起床气的,只是还有些朦胧的问着甘遂。
  甘遂抬手指了指门外:“寅时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见不见?”
  “皇上?”
  “不,董门郎。”
  葶苈苦笑了一下,一个人的风流账,居然最后要自己的伴侣来帮自己偿还。
  “不见。”葶苈摇了摇头。
  于是甘遂便出门去回了话,可是董贤并不死心。上前拍门到:“葶苈,你让我进去好吗?我是自己来的。我想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带了些药过来。”
  葶苈躲在里面没有吭声。
  “葶苈,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那不是他的本意,或许…或许他是真的太在意你了。”
  在意?到底是在意还是纵欲,抑或是霸占?享受那种肆意玩弄掌控他人的感觉。葶苈依然没有吭声。
  “葶苈,你听我说,明天使节就要来了,事关重大,做人不是应该公私分明的吗?”董贤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是苦苦的游说。
  “董大人,除了这样的事,葶苈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害怕,几天都不敢出门,饭都是在下端到床边。能不能让他缓缓。”甘遂说话还是自有分寸的。
  “不,什么事都能缓,但是今天确实缓不得。”
  接下来的一幕,让甘遂好不惊讶,董贤,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董贤,居然带着自己的十来个随从,跪在了葶苈的门外。
  大声说着:“葶苈,你今日不见我,我便不起来。”
  “董大人,你这是干什么!”甘遂知道里面的厉害,赶忙上前想要扶起葶苈。
  为了一个时时刻刻贪图着各种新鲜的人,此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董贤为人柔和诡异,葶苈知道门口大约是除了什么事情,这样的恳求,若是自己还不应,日后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得连忙翻身起了床。打开门,呆呆的看着门口齐刷刷的人头,忙说:“董大人,这是何苦呢,你我的交情,我自是会相见的。”
  董贤见门打开了,心头一喜,脸上竟然也是跟着笑了出来,急忙起身,招呼了一下下人,便进了房门。
  见葶苈不似以往的活泼灵动,董贤关上了门。
  葶苈坐到了榻边,整了整衣服,盖住了胸口的红迹。但是脸上的指印虽然很淡,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几分的。
  董贤拿着一盒“珍珠化瘀散”,来到葶苈的身边,用一片带来的鹅羽沾了,轻柔的给葶苈上起了药。
  “那天,皇上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一直很在意你。也难为你了,他一贯不是这样的,只是那晚他真的觉得你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别人的。”董贤一语出,五味杂陈,要在别人的面前,去承认自己喜欢的人在意对方,这话不是谁都能说的出的。
  “董大人,难为你了才是…亲手来给我上药。”还的来替人还债。而这个人就跟一个孩子一样,不愿意面对自己,居然让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来,一伤便是两个人。
  “葶苈,现在是非常时期,能不能顾全大局?”董贤直来直往惯了,说话也不甚讲究策略,葶苈心里觉得,这些人在意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有没有用。
  “大人,我并不是在生气,也不敢委屈,若是皇上…真的只是想要我得身子,一道口谕下来,让我宽衣解带,我是推脱不了的。可是皇上没有。只是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皇上。”葶苈半真半假的说到。
  “是啊,他没有。所以那晚他去了我那儿,他对我说,他真是做错了。他会等,等你慢慢接受。所以你不必失措,就跟往常一样面对他,好不好。”说着董贤轻轻的拉开了葶苈的前襟,又开始给他的胸口上着药,那斑斑红迹,此刻就如同这两个互相安慰的人心头的血。
  接受?自己根本不曾想过的事,只是效忠的人,自己如何接受?何时才能接受?自己心头的惊涛骇浪,于他人劝慰中也仅仅是难以感同身受的波澜不惊而已。
  “我真是不知道往常是什么样子了…”
  “不急,慢慢来,你会发现他对人的好。”董贤一句话,连自己也难以体会的心情。曾经那个人是只看着自己的。什么事也好,只要自己一句话,那个人都会做。可是成了君臣就不同了。
  “董大人,容我换件衣服,去见皇上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使节应该是明日到。”
  “诶!”董贤笑着点了点头,对门口说,:“备车。”
  “不用了大人,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葶苈强打着精神,才开出了这个玩笑。
  “不,一定是要的,这么走着过去,太慢了。”董贤笑着,退到了屋外。
  过了一会儿,只见葶苈穿了一件白色带暗花绣纹的衣服,袖口上只有几缕淡淡的蓝线勾勒出的祥云纹。
  “怎么穿的这么素净?”董贤看出了什么。
  “恩!”葶苈点了点头笑到,并没有接话,跟着董贤上了马车。
  其实马车再宫里也不比走路快多少。只是人不能受累而已,一路上董贤也是捡着有趣的话说着,葶苈也不能总是恹恹的,反而让别人觉得自己不识抬举。也便强打着精神应承着。
  马车行至宣室殿的偏殿,葶苈从未这么接近宣室殿,不过现下太接近了反而只是窥见一隅,并不见雄伟全貌。
  就如同人,你走的太近,隔得太远,都容易失真。
  董贤领着他进了偏殿,那是皇帝平日的书房,进去只见四围卷轴竹简、帛书纸片黑压压堆得密不透风,皇帝每天接近寅时就要上朝,葶苈到的时候皇帝正坐在上首一个两边都是齐肩高的竹简的案几后面,下面是一群乱麻麻的大臣,正在争论着什么。
  只见皇帝时而揉着太阳穴,时而提着鼻梁,总之是眉头紧锁,就算是垂着头也得要竖着耳朵听着,不能漏了半句。
  “我说永诺翁主是最佳人选,送亲使当然要是王获大人。”
  “不妥!和亲从来都是宗室女,汾阳翁主是不二之选。”
  “够了够了,你们全部退下。就这么翻来覆去的几句,吵了一上午了,谁也说服不了谁,闹得朕头疼。”皇帝有些生气的揉着太阳穴,今早的早朝是定在寅时三刻,所以到这个时候的确是又累又乏。
  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彼此也不服气,但是也只好作罢没有继续说下去。缓缓的退出了偏殿。
  董贤轻轻的咳了一声,皇帝抬眼看到了一袭素服的葶苈,浮现出一丝笑意,可是王嘉也在近旁,皇帝言道:“王卿,孔卿你们先店外等候,顺便,孔卿命人去宣一下庞少史。我有些话单独跟葶苈说。”看来这两天也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二哥被提了少史。
  “皇上,不必了吧,这些事儿两位大人都是知道的。”葶苈打内心是不太愿意跟皇帝私下相处的,所以借故不让两位大人出去。
  “好吧,两位卿家都是朕的忠臣,想必朕是没什么需要避着他们的。”皇帝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言下之意,见王嘉出去是给你王葶苈留面子,叫孔光出去是给王嘉留面子,时时刻刻为你着想,你居然看不明白。
  “想必臣病倒的这两天皇上是有了什么新的安排,所以一切如皇上所言。”王葶苈此刻不得不服软,因为这件事情被父亲知道,那可是不得了的。
  皇帝转怒为笑,示意王嘉他们出去。
  待殿门一关,皇帝就走上前去道:“桑白,你来了就是不怪寡人了?”说着,手已经伸了出去。
  葶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皇帝的手就硬生生的悬在半空中,场面有些尴尬。
  “微臣这两日只是蛇毒未清,身体不适,并不是别的。白天的事是白天,晚上的事是晚上,皇上作息规律,不会错漏的吧?”寥寥数语大家心里都明白。
  皇帝又往前走了一步:“那晚的事,就这么过了好吗?以后的事,朕慢慢等着。”
  葶苈回头看了一眼董贤,身体又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晚不曾发生什么,只是臣不胜酒力,提前离席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葶苈急忙解释到。
  可是皇帝这次并没有停住,一把抓住了他:“你非要跟朕这么事款则圆的说话吗?朕说了,可以等,并不强迫你马上接受。”
  “皇上不是说了那天的事过了吗?可是微臣并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
  葶苈说完,董贤咳嗽了两声,皇帝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这样就好。那晚可曾着凉?”
  葶苈摇了摇头道:“时间紧急,皇上是不是应该说正事了?”
  “好,让他们进来。”皇帝说着转身又回到了上首的案几后面。
  王嘉孔光和庞秋然都进来了。
  大家按照琐节行过礼后,孔光汇报了一下与大鸿胪商订的接待事宜的安排:“明日的接待地点定在鸿胪寺,国宴定在鸿胪寺的鹿鸣台。因为四名使节官位皆是当户所以规格应按照诸侯礼来接待,国宴前,皇上不用出现,由丞相府、鸿胪寺、兰台、太常寺、太乐令,太官令、太师署负责接待事宜。皇上既然已经钦点了大鸿胪和葶苈为接待史,那么鸿胪寺主要是负责礼仪以及通译接待,兰台负责会议,丞相府负责统筹,太常寺太乐令负责礼仪进行,太官令负责宴饮,太师署负责仪仗军阵。而为了那个原因,并没有安排他们住在夷邸,而是住在鸿胪寺的国宾别院。”
  “很妥当,继续。”皇帝说到。
  “至于那封密信上所言之事…”孔光说着看了一眼葶苈。
  “已经成功的破解了一半,四名来使中有一个反甲的当户,就是王家安插在匈奴汗帐的内应。”葶苈说到。
  王嘉和孔光听到此处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那个忠间…”王嘉这时突然又觉得不安。
  “御史大人不急,下官卧病两日,想了一个办法,只要我们在菜单上下点功夫,便可以探明。”葶苈虽说两日不曾出门,但也并非什么事都没有想。
  “菜单?”皇帝不知道这次葶苈又会想出什么计策,只见葶苈从怀中掏出三片竹简,庞秋然等人凑上前去看了看。
  “这行不行啊?”庞秋然有些疑虑,葶苈这一步,走的很险,而自己的谋划一般偏向于稳。
  “禀皇上,各位达人,二哥,我们得把握住哪个忠间的心态。既然来信者言明忠间现在处境很危险,他自己不可能不察觉,而这次的出使,必定会想办法求救,所以他的心思会比一般的人来的细。事关姓名,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如果我们要硬找,为了安全,他很难露头,但是如果我们暗示,为了自救,哪怕是根稻草他也会想办法抓住。”
  “我觉得葶苈说的有道理。那么便这么去办。”皇帝说道。
  “微臣认为不出明晚,局势会明朗,国宴时皇上不妨提前退席,等着那个人要求见您。”葶苈似乎忘却了很多事,此刻显得信心十足。
  “好,那么这件事,便算解决了,现下还有一个事。那些使节还没到,先送来了一封文书,是单于送来的。是关于和亲的要求。”
  “皇上,宁胡阏氏不是已经改嫁于新单于了吗?”庞秋然有些不解。
  “这次并非是单于为自己求亲,而是为左屠耆王,也就是匈奴太子求取一名翁主为妻。”皇帝解释到。
  “那么按照规制,应该是在翁主中择选一名女子。”孔光道。
  “可是寡人的意思,不能是永诺翁主。但是王家可能会求取这个机会。而且永诺翁主善于骑术,精通匈奴语。说来仿佛是不二人选,但是寡人认为,这样无异于为虎添翼。”皇帝寥寥数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微臣并不如此以为,微臣却以为,可以不当着匈奴使节的面,宣布皇上属意永诺翁主为和亲人选的主意。”庞秋然却提出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计划。
  葶苈听到此处,一想,妙。这一步,是对人性亲伦最直接的挑战。
  “庞少史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个难题,迎面而解。”皇帝一语,众人都会心的笑了。
  明日,将会是一场诛心之战,胜败也许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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