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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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三足金乌东升西落，便又是新的一天。
桃山的村民日出而作，忙碌着该有的忙碌，谈论着该有的谈论，一切都仿佛还是从前，但在陶夭眼中，这一切好像变了，却又说不清哪里变了。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地知道变了，那便是老陶了，你很难想象一个平时都没见过太阳从东边升起的人，这两天竟都早早地就出了门，而且今天还叫醒了百般不愿意起床的陶夭。
老陶腰间别着他的酒葫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眯着眼睛望了望天边的那圆金轮，牵着小陶夭便离开了书孰。
在陶夭的印象中，这是老陶第一次牵着他的手，老陶的手包着他的手，手很大，很粗糙。陶夭可以感受到它的苍老，干裂，他没想过一个天天拿着酒葫芦的手会如此的苍老。
老陶走的很急，步伐不大却很快，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天空，陶夭也看向天空，除了云彩什么也没有。陶夭是头次见到这般急的老陶，平时，他干什么事情都是慢条斯理，按老陶的话讲，“人一生很长，急不得！急不得！”但今天的老陶，很是不对劲。
一老一小走得很快，走过了村里的老槐树，走过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石桥，走过了村民的日常闲聊点，小陶夭觉得今天的槐树，今天的石桥，今天的村民都很是不对劲，和老陶一样地不对劲。
老陶带着小陶向桃山山顶走去，向那棵歪脖子树走去。而离那棵黑焦树越来越近，老陶的步伐也越来越慢，慢到似乎连时间也停滞了，突然，老陶的手握紧了陶夭的手，粗糙的皮肤紧贴陶夭的小手，刮的生疼。但陶夭一声不吭，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老陶悲痛而又虔诚。
老树还是像以前一样焦黑，没有丝毫的美感，甚至连干枯的残枝都少了几根。奇怪的是，盯着老树看的陶夭此时心中竟生出了崇敬，一种想要膜拜的崇敬，仿佛面对着一尊神圣。
老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不大，瓶胎粗糙，周身刻有七彩图案，口很细，肚却很肥。也不知是谁把它设计成这么一个丑样子的。陶夭是认识那个瓶子的，它常年摆在书孰“有教无类”的横幅下，这么多年都没见老陶碰过它，没想到今天竟把它带了出来。
只见老陶拿出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向小瓶子中倒了两滴酒，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两滴金黄色的液体，陶夭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酒。只见液体滴入肥大的瓶肚，等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竟从中传来一声空谷幽响，清脆悠远，陶夭顿觉魂飞天外，几欲仙游。
老陶听到响声，双手按住瓶口，口中还念念有词，“借往生一壶酒，换来世三分缘，醒来，醒来，速速醒来。”陶夭觉得，老陶如果配上一些手舞足蹈，便和书上说的市井骗人的老道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陶眼睛一瞪小陶夭，陶夭便止住了笑意，老陶便又念起咒来，咒很长，陶夭听不懂，便盘坐在旁边玩起了小石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老陶念咒的速度变慢，一字一句变得清晰，却又沉重了起来。
“砰”的一声，七彩的瓶子竟炸裂开来，老陶不以为意，好似一切竟在把握，倒是把旁边玩石子的陶夭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老陶一眼。瓶肚碎成了四大三小的七块碎片，碎块边缘竟十分圆润晶莹，还沁出了点点七彩水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七彩水珠又渐渐的汇集一处，晶莹的水珠圆滚滚的，径直飘向焦黑的老树。
老陶皱眉，望向歪脖子树，陶夭也望向歪脖子树，只见水珠碰到老树干焦的老皮，便消失不见了。过了很长时间，歪脖子树最矮的那个树叉上结出了一个小小的嫩芽，碧绿色，像宝石一般剔透。又是几个呼吸间，嫩芽急速生长，变成了小花，也是碧绿色，小花又急速衰败，变成了一个小果实，亦是碧绿色，如宝石般剔透，绿意谙然，将整棵老树都映照出了春天的样子。
见如此场景，老陶眉眼尽是欣喜，宝石发出耀眼的绿光，老陶眼角的皱纹分外深刻，原来老陶是真的老了。老陶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异的小陶夭，很是开心，像个老顽童似的，他很满意小陶夭现在的表情。
“咳咳，嗯！”，老陶清了清嗓子，“小陶夭，现在我要让你崇拜我了哟，看好了，陶老我要施仙术了哟，注意看，不要眨眼哦。”眉飞色舞的老陶有些犯贱的说道。
老陶左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本书，那本一个字都没有的破书。老陶翻了翻书页，两眼放光似的，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陶夭很不屑，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半晌，老陶很小心地从书上撕了一页不起眼的小纸，口中又开始念咒，念完咒之后，又故作高深地往上面吹了口气。
恰似一阵微风拂过，泛黄的纸张不见了踪影，而在老陶的老手上，出现了一只小黄鸟，长着金黄色的羽毛，头却是白色的，在阳光下显得煜煜生辉，白色的喙显得有点尖长，眼睛还未睁开，却是傲娇地抬着小头颅，萌态竟生。
老陶将小黄鸟往上一抛，便见小黄鸟倏然变大，状如夜枭，两翼舒展而来，小眼微睁，径直往歪脖子树上的碧绿果实而去。
老陶冷哼一声，一手将黄鸟扇到地上，黄鸟一声哀鸣，翻滚了两圈，两眼咕噜一转，竟有几分人情化，似有愤懑，又有疑惑和无奈。
“我知你能通人言，今日放你出来，只因有事相求，若你应了此事，便可斩你与此书之因果，让你从此了无束缚，自由自在，如何？”老陶不急不缓地开口道，颇有高人风范。小黄鸟歪起脑袋，若思考状，既点头又摇头，仿佛犹豫不决。
“放心，此事对你来说，不算太难办之事，只是要借助你隐逸逃跑之能，不损你修行，如此便得你自由身，此事，对你来说，是划算得很啊。”老陶继续开口。
黄鸟扑翅盘旋，飞至老陶肩上，在老陶耳边耳语，老陶仍旧是不急不躁，“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我便给你自由，其他的事不用你来过问了，此书虽不为我所有，但你并非大凶大恶，亦非天地不容，一小小黄鸟而，因果我一人担之，你尽可放心，明日你可自来寻我。”
小黄鸟点了点头，便向着丛林深处飞去，摇头晃脑的，倒有些许洒脱。
老陶转过头，向老树拜了一拜，取走了碧绿色的果实，果实一被拿走，绿意皆退，老树还是以前黑黢黢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并非在它身上，依旧干干枯枯，丑得很。
“走，下山，小陶夭。”老陶抬头望了望天空，声音中气十足，像是年轻了不少。
陶夭抬头看了看天空，朝阳尚好，云好像多了点。
“老陶，你是仙人吗？就像书上说的，不老不死，不为物累，游息自在，无事无为，腾云飞仙。”陶夭眨眨眼，突然开口道。
“不老不死，不为物累，”老陶咧开嘴笑了，笑得很猥琐，“这世间哪有书上说得好？无事无为，若有此般仙，九洲便无祸事已。”
“老伙计，苦了你咯。”老陶慢慢地捡起地上的瓶口和碎片，七彩图案早已消失不见，粗糙的碎片无光无华。
桃山阻绝帝仙船，天宫日夜捧金盘。
玉肤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桃山的村民日出而作，忙碌着该有的忙碌，谈论着该有的谈论，一切都仿佛还是从前，但在陶夭眼中，这一切好像变了，却又说不清哪里变了。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地知道变了，那便是老陶了，你很难想象一个平时都没见过太阳从东边升起的人，这两天竟都早早地就出了门，而且今天还叫醒了百般不愿意起床的陶夭。
老陶腰间别着他的酒葫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眯着眼睛望了望天边的那圆金轮，牵着小陶夭便离开了书孰。
在陶夭的印象中，这是老陶第一次牵着他的手，老陶的手包着他的手，手很大，很粗糙。陶夭可以感受到它的苍老，干裂，他没想过一个天天拿着酒葫芦的手会如此的苍老。
老陶走的很急，步伐不大却很快，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天空，陶夭也看向天空，除了云彩什么也没有。陶夭是头次见到这般急的老陶，平时，他干什么事情都是慢条斯理，按老陶的话讲，“人一生很长，急不得！急不得！”但今天的老陶，很是不对劲。
一老一小走得很快，走过了村里的老槐树，走过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石桥，走过了村民的日常闲聊点，小陶夭觉得今天的槐树，今天的石桥，今天的村民都很是不对劲，和老陶一样地不对劲。
老陶带着小陶向桃山山顶走去，向那棵歪脖子树走去。而离那棵黑焦树越来越近，老陶的步伐也越来越慢，慢到似乎连时间也停滞了，突然，老陶的手握紧了陶夭的手，粗糙的皮肤紧贴陶夭的小手，刮的生疼。但陶夭一声不吭，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老陶悲痛而又虔诚。
老树还是像以前一样焦黑，没有丝毫的美感，甚至连干枯的残枝都少了几根。奇怪的是，盯着老树看的陶夭此时心中竟生出了崇敬，一种想要膜拜的崇敬，仿佛面对着一尊神圣。
老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不大，瓶胎粗糙，周身刻有七彩图案，口很细，肚却很肥。也不知是谁把它设计成这么一个丑样子的。陶夭是认识那个瓶子的，它常年摆在书孰“有教无类”的横幅下，这么多年都没见老陶碰过它，没想到今天竟把它带了出来。
只见老陶拿出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向小瓶子中倒了两滴酒，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两滴金黄色的液体，陶夭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酒。只见液体滴入肥大的瓶肚，等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竟从中传来一声空谷幽响，清脆悠远，陶夭顿觉魂飞天外，几欲仙游。
老陶听到响声，双手按住瓶口，口中还念念有词，“借往生一壶酒，换来世三分缘，醒来，醒来，速速醒来。”陶夭觉得，老陶如果配上一些手舞足蹈，便和书上说的市井骗人的老道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陶眼睛一瞪小陶夭，陶夭便止住了笑意，老陶便又念起咒来，咒很长，陶夭听不懂，便盘坐在旁边玩起了小石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老陶念咒的速度变慢，一字一句变得清晰，却又沉重了起来。
“砰”的一声，七彩的瓶子竟炸裂开来，老陶不以为意，好似一切竟在把握，倒是把旁边玩石子的陶夭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老陶一眼。瓶肚碎成了四大三小的七块碎片，碎块边缘竟十分圆润晶莹，还沁出了点点七彩水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七彩水珠又渐渐的汇集一处，晶莹的水珠圆滚滚的，径直飘向焦黑的老树。
老陶皱眉，望向歪脖子树，陶夭也望向歪脖子树，只见水珠碰到老树干焦的老皮，便消失不见了。过了很长时间，歪脖子树最矮的那个树叉上结出了一个小小的嫩芽，碧绿色，像宝石一般剔透。又是几个呼吸间，嫩芽急速生长，变成了小花，也是碧绿色，小花又急速衰败，变成了一个小果实，亦是碧绿色，如宝石般剔透，绿意谙然，将整棵老树都映照出了春天的样子。
见如此场景，老陶眉眼尽是欣喜，宝石发出耀眼的绿光，老陶眼角的皱纹分外深刻，原来老陶是真的老了。老陶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异的小陶夭，很是开心，像个老顽童似的，他很满意小陶夭现在的表情。
“咳咳，嗯！”，老陶清了清嗓子，“小陶夭，现在我要让你崇拜我了哟，看好了，陶老我要施仙术了哟，注意看，不要眨眼哦。”眉飞色舞的老陶有些犯贱的说道。
老陶左手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本书，那本一个字都没有的破书。老陶翻了翻书页，两眼放光似的，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陶夭很不屑，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半晌，老陶很小心地从书上撕了一页不起眼的小纸，口中又开始念咒，念完咒之后，又故作高深地往上面吹了口气。
恰似一阵微风拂过，泛黄的纸张不见了踪影，而在老陶的老手上，出现了一只小黄鸟，长着金黄色的羽毛，头却是白色的，在阳光下显得煜煜生辉，白色的喙显得有点尖长，眼睛还未睁开，却是傲娇地抬着小头颅，萌态竟生。
老陶将小黄鸟往上一抛，便见小黄鸟倏然变大，状如夜枭，两翼舒展而来，小眼微睁，径直往歪脖子树上的碧绿果实而去。
老陶冷哼一声，一手将黄鸟扇到地上，黄鸟一声哀鸣，翻滚了两圈，两眼咕噜一转，竟有几分人情化，似有愤懑，又有疑惑和无奈。
“我知你能通人言，今日放你出来，只因有事相求，若你应了此事，便可斩你与此书之因果，让你从此了无束缚，自由自在，如何？”老陶不急不缓地开口道，颇有高人风范。小黄鸟歪起脑袋，若思考状，既点头又摇头，仿佛犹豫不决。
“放心，此事对你来说，不算太难办之事，只是要借助你隐逸逃跑之能，不损你修行，如此便得你自由身，此事，对你来说，是划算得很啊。”老陶继续开口。
黄鸟扑翅盘旋，飞至老陶肩上，在老陶耳边耳语，老陶仍旧是不急不躁，“你只需做好你的事，我便给你自由，其他的事不用你来过问了，此书虽不为我所有，但你并非大凶大恶，亦非天地不容，一小小黄鸟而，因果我一人担之，你尽可放心，明日你可自来寻我。”
小黄鸟点了点头，便向着丛林深处飞去，摇头晃脑的，倒有些许洒脱。
老陶转过头，向老树拜了一拜，取走了碧绿色的果实，果实一被拿走，绿意皆退，老树还是以前黑黢黢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并非在它身上，依旧干干枯枯，丑得很。
“走，下山，小陶夭。”老陶抬头望了望天空，声音中气十足，像是年轻了不少。
陶夭抬头看了看天空，朝阳尚好，云好像多了点。
“老陶，你是仙人吗？就像书上说的，不老不死，不为物累，游息自在，无事无为，腾云飞仙。”陶夭眨眨眼，突然开口道。
“不老不死，不为物累，”老陶咧开嘴笑了，笑得很猥琐，“这世间哪有书上说得好？无事无为，若有此般仙，九洲便无祸事已。”
“老伙计，苦了你咯。”老陶慢慢地捡起地上的瓶口和碎片，七彩图案早已消失不见，粗糙的碎片无光无华。
桃山阻绝帝仙船，天宫日夜捧金盘。
玉肤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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