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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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思瑶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喂——”
“哈喽啊，嘿嘿。”
思瑶皱了下眉头，这是哪个神经病，张嘴就嘿嘿，“哪位？”
“我是程程。”
“哦……你好！”
“想起我了吧，思瑶，本来早就想联系你，因为忙着跟一哥们合伙开公司，所以耽误到现在，不知道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呃……没时间，好久没回家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周末回家陪爸妈。”思瑶无心跟程程约会。
“要不然……你该回家回家，我可以到你家附近找你。”
“啊？还是算了吧，这么冷的天！”
“我去找你，你又不冷，就在你家小区附近坐坐，你要实在懒得动弹，我到你家楼下也行。”程程铁了心要约思瑶。
“在楼下坐坐，你不怕感冒呀？”
“天不怕地不怕，从今天开始，本人正式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如影随形……”
“贫嘴。”
“嘿嘿，逗壳子嘛。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想吃我妈做的饭。”
“行，我批准了，明天你可以在家睡到中午，下午两点，我去你家小区找你。”
“真来呀？”
“必须的，护花使者嘛！”
“那好吧。”思瑶勉强答应。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车站呢，再坐一趟车就到家了。”思瑶看见公交车来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好吧！”
“我是在小区门口等你，还是在你家楼下等你？”
“回头再说吧，来车了，我得上车了！”
“行，明天给你打电话。”
“拜拜！”
挂了电话，思瑶赶紧钻进公交车，每到下班高峰期，车里能把人挤成相片，思瑶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妈，我回来啦，冻死我了！”
“呦！怎么才回来呀，吃饭了没？”卧室传来声音。
“没吃，饿了。”
“我还以为这周又不回来了。”思瑶爸爸正在看电视。
“嗨！这不年底了么，马上要拜访客户，下周会更忙的，我一想，还是回来吧，要不然……再回来就是春节了！”
“现在给你热饭，还是过一会儿再吃？”思瑶妈妈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
“什么饭呐？”思瑶把脱掉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包子，中午蒸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把饭给你热好。”
“不行，感觉胃里都是凉的，不能马上吃饭，得先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再说。”思瑶接了杯温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之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哎呦喂，累死我了！”
“有座吗？”
“有座，包子什么馅的？”
“牛肉萝卜馅的，五个够吃不？”说着，思瑶妈妈走进厨房热饭。
“够了，热四个就行！”
“还是多吃点儿吧，再瘦就成干了，热五个包子，一袋奶吧。”思瑶妈妈在厨房大声说。
“嗯，行。”
“放假通知下来了吗，春节能放几天假？”思瑶爸爸把电视调小了声音。
“还不知道呢，估计……应该应该跟别的公司一样，都是七天吧！”
“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和你爸差点儿就去看你了。”
“太忙了，不是开会，就是培训，要么就是谈客户，时不时地……还得听部门经理各种骂。”
“干嘛骂人呀？”思瑶爸爸不理解。
“嗨！因为业务员签单，郝经理也拿提成，业务员要是挂零了，郝经理也没钱赚，他没钱赚，当然就骂业务员了。”
“谁也不欠他的，指望从你们身上赚钱，还骂你们，纯属神经病，出事儿就老实了！”
“哎呦喂，爸，你还真说对了！你可不知道，我们312部有个女业务员，连续两个月挂零，因为不堪忍受高强度压力，在频频被骂之后，竟然得了抑郁症，在出租房里割腕自杀了，幸亏发现的及时，被抢救过来了。”
“你看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经理要总那么干，早晚会出事儿的！”
“你怎么知道早晚会出事儿？”
“当领导的，往死里骂员工就不是好事儿，得罪人是小，出人命是大！你们部门两百多人，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啊，万一哪个心里素质差的被骂急了，捅他两刀，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太吓人了！这要是没抢救过来，真就出人命了！”思瑶从茶几上，拿了几个糖炒栗子，“我就搞不懂了，没业绩就死呀，命是自己的，干嘛要割腕，一行干不好，可以换工作，你看我都换了多少工作了！”
“人是给自己活的，不是给别人活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起来，勇敢地活下去！思瑶，金钱名利都是身外之物，酸甜苦辣也只是一种感受，人生几十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还有家，有爸妈，困了累了，回家睡觉，渴了饿了，回家吃饭，就算你一无所有，至少你还有家！”
“放心吧，妈，我没那么傻，该死的是那些人，不是我，我才不让别人看我笑话。”
“人呐，要顺应天道，活到天年，活到老天爷给你的寿命，绝对不能自杀，自杀是违背天意。”说着，思瑶妈妈从厨房端来包子和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上，“趁热吃。”
“嗯。”思瑶拿着筷子，夹起包子咬了一口，“之前开会的时候，郝经理就说，没业绩还活着干嘛，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结果，开完会才半个多月，就有女业务员割腕了！”
“那都是傻子，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自杀，那不是傻子吗，当父母的白白把她养大，付出那么多心血，容易吗，长大了以后，一个不高兴，说死就死啦，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
“人的一生，坎坎坷坷，哪有一帆风顺的，遇到压力就去死，那得死多少回呀？”思瑶爸爸跟着搭茬，“抗日年代，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大米饭，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多少人呐！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随时随地吃枪子，说没就没了，那个时候，天天想的是怎么打鬼子，怎么活下去！”
“其实，郝经理骂人的时候，我听着也不舒服，全当他是放屁，根本不往心里去，那些骂人的话，我干嘛要认真听，谁往心里去，谁是傻子，没想到……还真就有人认真听！”
“凡事有度，适可而止，你们郝经理太年轻，轻狂是年轻人的通病！”
“妈，包子挺好吃的，不咸不淡。”思瑶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牛奶，“要说，郝经理也够倒霉的，上个月才离完婚，这就有业务员割腕了，虽然没像郝经理说的那样一头撞死，不过我觉得……割腕也挺惨的！”
“人活着，开心就好，欲望越多，压力越大，压力越大，越难幸福……”思瑶妈妈属于佛系老人，永远把健康长寿放在第一位。
“妈，职场就是战场，混的好了，功成名就，混的不好，人都没了！不管是加班猝死，还是抑郁症跳楼，反正，职场就是一场无声的厮杀！”
“上个月发了多少工资？”思瑶爸爸问。
“别提了，少的可怜，签了两单，加上底薪才五千多，还累死累活的，跟做设计没法比，做设计的时候，不管忙不忙，都照样发工资，年底还有分红！”
“我觉得保险不好干，还不如做点儿别的。”
“上个月，客户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一听我是卖保险的，立马就灭火了，好像大多数男的，都不喜欢女的到处跑。”
“那肯定啊，我都不愿意让你卖保险。”
“先干着再说吧，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该换工作的时候，自然就换了。”
“吃完了，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想吃什么，让你爸去超市买。”
“煮点五红汤吧，补一补。”思瑶爸爸支招。
“去屁的，五红汤又不当饭吃，我是问思瑶想吃什么饭。”思瑶妈妈翻了个白眼。
“随便吧，我有点儿累，这就洗洗睡了，最近经常在外边儿跑客户，特别想休息！”
“一问你就说随便，明儿给你炒一盘随便。”
“嘿嘿！”思瑶赶紧走到妈妈身边，抱住妈妈，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妈真厉害，还会炒随便呢，行，明天就吃随便了。”
“贫嘴。”
“妈，你们也早点儿睡吧！”
“嗯，我昨晚没睡好，这就回屋，老头子把电视小点儿声。”
“嗯。”思瑶爸爸应了一声。
“哎！还是家里好啊。”说着，思瑶起身回卧室换睡衣。
“老头子明天早上，想着买豆腐脑。”
“行，中午买什么菜？”
“买点儿韭菜吧，思瑶爱吃三鲜馅饺子。”
“行，那就中午包饺子。”
思瑶洗涑完，刚钻进被窝，就看见程程发来的短信【思瑶，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你跑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赖上你了。】
思瑶噗嗤一笑，立马给程程回了短信【臭美。】
程程又回了短信【如果能美的话，臭点儿也可以！】
思瑶又回了短信【我要睡觉了！】
【早点儿睡吧，晚安！我一想到明天去见你，美的我呀，冒了一堆鼻涕泡！】
看完程程的短信，思瑶盖好被子，关掉灯，满脸幸福地睡了……
第二天，吃完午饭，思瑶正躺在沙发上吃苹果的时候，程程打来电话。
“思瑶，我到小区门口等你，还是到你家楼下呀？”
“小区斜对面有麦当劳，要不然到麦当劳吧！”
“别介，我想去你家小区逛逛。”
“真够晕的，小区有什么可逛的？”
“踩踩点儿，考察一下。”
“应该是摸底吧？”思瑶一语道破。
“我现在就在小区门口了，说吧，几号楼？”程程问。
“小区中心有个花园，你往里一走就能看见，那儿有很多健身器材，我马上下楼。”
“行，你别急，慢慢穿衣服，慢慢穿鞋，慢慢走过来。”程程调侃。
“你出门之前，是不是喝油了，油嘴滑舌的。”
“说对了，而且喝的还是地沟油。”
“挂了吧，我这就换衣服！”
思瑶放下苹果核，“爸，有人找我，我下趟楼，一会儿就回来。”
“谁呀，怎么不让他来家里坐坐？”思瑶爸爸正在抄写《黄帝内经》。
“就是，外面多冷呀，叫他上来暖和暖和。”思瑶妈妈在厨房喊了一声。
“一个朋友，刚认识没多久，还不太了解，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不安全。”换上羽绒服，思瑶走到防盗门口，“我就在小区花园，最多到麦当劳坐会儿，哪儿也不去，一会儿就回来，小区和麦当劳都有摄像头，如果长时间不回来，你们就报警，跟我见面的人叫程程，北京人。”
“这孩子的警惕性，真是一等一的。”
“就是，我看思瑶适合当卧底。”
“你这老头子，就会胡说八道。”
思瑶一路小跑下了楼，走到小区花园，一眼看见程程，“程程，你来的还挺快。”
听到思瑶的声音，程程转过身，“哎呦呵，真没想到你从我后边来了，我刚才还猜你住几号楼呢。估计……是离花园最近的这几栋楼吧，要不然不能这么快就到了。”说完，程程又环顾了一下周边的几栋楼。
“嗯，你就使劲儿猜吧！”说完，思瑶看了看长椅，“太凉了，没法坐，还是去麦当劳坐会儿吧，大冷天的，别站在外面了！”
“小区不错，是个新小区。”
“你家呢？”思瑶随口问道。
“我家是老小区，都该拆迁了。”
“哦！”思瑶猜对了，程程确实是来摸底的。
“咱俩在小区里溜达溜达吧。”程程说。
“别溜达了，小心感冒。”
“没事儿，你刚下楼，还不至于冻着，我呢，也不算太冷。”
“就服你！”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感受感受我未来媳妇家的小区。”
“去你的吧，谁是你媳妇。”
“我不是说了吗，我未来的媳妇，没说你现在是我媳妇。”
“哎呦妈呀……无语了！”思瑶翻了翻白眼。
“思瑶，下周有什么打算呀？”
“打算？没什么打算，正常上班呗。”
“行，我有空就去找你，陪你吃饭。”
“别介，下周我得跑客户，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那没事儿，我不说了嘛，如影随形。”
“天呐，甩不掉了，我真怀疑你动机不纯……”
程程掏出身份证，笑嘻嘻地递给思瑶，“你看，我叫程程，户口是东城区，我爸是XXX单位退休工人，老北京人了，你到我家附近一打听，都知道我们家，这回放心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儿呀？”
“别着急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回头会带你回家的。”
“真纳闷了，我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竟然遇到这么贫嘴的人。”
“说吧……”程程说话没头没脑的。
“什么呀，就说吧！”
“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爸是工程师，退休了。”
“哦！身体挺好吧？”
“啊，这么多年，我爸没去过医院。”
“是吗？保养的不错嘛，他老人家平时都忙什么呀？”程程刨根问底。
“没忙什么，也就是……健健身、写写字、时不时地……画几张国画，再就是我妈做饭的时候，打打杂。”
“呦呵！还画国画呐？”
“对啊，画很多年了，怎么了，你这摸底，摸完了吗？”思瑶有点儿起腻。
“还没呢，你妈……有工作吗？”
“有啊，也退休了。”
“完了完了，我又输了。”
“什么叫你输了？”
“啊！我输了，我妈没工作，我爸是退休工人。”程程阴阳怪气地说。
“程程，你不能这么比，要是跟亿万富豪比的话，咱都别活了……”
“也是，亿万富豪也没什么好的，有的三四十岁就挂墙上了！”
“就是。”
“你冷不冷？要不然，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回去了。”程程说。
“啊？你这就回去啦？”思瑶相当意外，“大老远跑来，就问我几句话，在电话里不能问吗？”
“那不一样，见面三分情。”
“哦，摸完底了，就撤了！”思瑶翻了个白眼。
“摸底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看你一眼，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下周又要上班了，我也回去了！”说完，程程伸出小手指，勾住思瑶的小手指，坏笑着说：“咱们下周见，拜拜！”
“拜拜！”
程程走了，第一次约会，十分钟就结束了，堪称奇葩约会！
周一，一大早，冷风呼呼地猛刮，只要在户外呆上半小时，整个人都能冻透，这种天气挤着公交车，按时按点地上班打卡，甭提多遭罪了！
开完早会，思瑶打印好计划书，立即出发到顺义区见客户，谈完客户，在返回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程程的电话。
“喂，思瑶，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我在顺义，刚谈完客户，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回公司呀，直接回家多好？”
“不了，我想回公司继续打电话。”
“那好吧，一个小时左右，你大概能到什么地方？”
“一个小时的话，我大概到东直门。”
“行，那我就到东直门找你，咱俩就在东直门附近一起吃饭，吃火锅吧！”
“嗯，谁先到谁等会儿。”
“行，那就这么着，一会儿见。”
“嗯。”
一个小时后，程程先到东直门，在附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坐等思瑶。
思瑶真没想到，这顿饭吃的，被程程照顾的那叫一个周到，给倒茶，给夹菜，菜太热了，都要吹一吹，就差替思瑶吃进肚了，在程程面前，思瑶分分钟成了小女孩！
“思瑶，吃完饭，我送你回二里庄吧，早点儿回去休息。”程程叮嘱。
“我想回公司，再打打客户电话，春节放假期间，不好找客户，如果不提前把客户搞定，二月份恐怕就挂零了。”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每天到处跑。一来呢，不安全，二来呢，风吹日晒的，忒遭罪。”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对我来说，干多久都无所谓！”
“真想回公司呀？”
“嗯，回公司再打一百个电话。”
“那行吧，我送你。”
“不用。”
“别介，不送你，我睡不着觉，万一我未来的媳妇遇到色狼怎么办？”
“哎呦喂……”思瑶撇了撇嘴。
“嘿嘿！你等下，我去结账。”
结完帐，程程殷勤地拎着思瑶的业务包，主动拉着思瑶的手，百般讨好地逗思瑶开心，下楼都要叮嘱慢点儿，好像思瑶不会走路似的！
回到西单，已经六点了，思瑶原本打算加班到九点的，结果，刚进公司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紧接着鼻涕流出来，坏菜了，要感冒的节奏！
公司里人不多，思瑶放下包，赶紧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看见郑丰趴在桌子上，顺手推了一把郑丰，“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郑丰抬起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思瑶，没吭声。
看着郑丰一副衰样儿，思瑶继续说：“要是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儿下班吧，反正郝经理也不在。”
“姐姐……”郑丰一脸委屈，眼皮还有点儿红肿。
“走吧，我也早点儿走，本来想在公司打一百个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儿感冒，想早点儿回去。”
郑丰耷拉着脑袋，默默地穿上羽绒服，拎着破旧的业务包，头也不回地快速走出大厦，郑丰平时不是这样的，真是很奇怪。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也不理人呀？”思瑶拎着包跟在后面。
“姐，我不想活了！”
郑丰这句话，差点儿把思瑶吓着，“什么呀，别瞎说八道。”
“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眼睛怎么肿了，是不是哭过？”凭感觉，思瑶觉得郑丰哭过。
“姐姐，我……我完蛋了！”
“怎么了，是不是你那个客户没谈成？”思瑶突然想起郑丰之前谈的一个客户。
“是，没谈成。”郑丰耷拉着脑袋。
“到底是什么原因没谈成？”
“他就是不想买了，一想到每年交六千块钱，就后悔了！”
“你怎么不劝客户买小额险种？”
“没用，客户就是不想买了。”
“那也不至于衰成这样吧！”
“我没有信心活下去。”
“一个客户没谈成，就活不下去啦？”
“不是客户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活够了，一心想死！”
“别死不死的，赶紧回家吧，这大冬天的，你住的又那么远。”
“我无家可归！”
“神经病呀你，干嘛垂头丧气的，不就一个客户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用不着这样吧！”
“姐姐，我真的……不想活了！”
“到底怎么了？”思瑶急了，一把扯住郑丰的胳膊，“你站住！”
“昨晚……昨晚……”
“昨晚怎么了？”
“昨晚……房东非礼我了！”
“啊？不会吧！”思瑶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你不是说过……房东是一个六十岁的大叔吗，他怎么会……占你的便宜？”
“老天爷呀，哪儿是占便宜呀，你把词汇改一下好吗！”郑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
“郑丰，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思瑶不可置信地盯着郑丰，“房东为什么非礼你？”
“我欠他房租，欠了一个多月了，他跟我要过两次，我说下个月给。昨晚八点多，他又找我要房租，我已经进被窝了，听到房东敲门，就直接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膀子给他开的门，他进屋后看到我半裸，突然兴奋地摸了摸我的前胸，还说……如果交不起房租的话，就不要了，连下个月的房租，也可以不要，然后就……”
“然后就什么了？”思瑶把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
“就……”郑丰欲言又止。
“哎呀，憋死我了，你快说呀！那个老男人怎么你了，到底是摸你了，还是亲你了？”思瑶急得不行。
“也……摸我了，也……亲我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把我按在床上……”
“再然后呢？”思瑶只想知道结果。
“再然后……”
“哎呦喂，到底怎么样了，报警了吗？”
“没有……”
“然后怎么样了？”思瑶急得直跺脚。
“我猛地一把推开了他，拿着衣服，拎着包就跑了。”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整，然后跑哪儿去啦？”
“在北京站过的夜！”
“我的天！我真服你了！”
“好姐姐……你就别说我了！”
“没事儿就好！”思瑶急得一身汗，“那……今晚怎么办？”
“我不想回去，反正……欠的一个月房租，我也不打算给房东了！”
“就是说……你昨晚……换了一个月的房租？”
“姐姐，你别这样说……”
“那我怎么说……他到底侵犯你了吗？要知道，强奸和强奸未遂，完全是两个概念！”
“别说了，不想说了，我的心情你理解不了，毕竟……面对着那个老头子的人……是我……”
“我就搞不懂了，你才二十出头，房东都六十了，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还有二十岁小伙，强奸老太太的呢！”
“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我想死。”
“少废话，说点儿正经的！”思瑶气的踢了郑丰一脚。
“这世界，就没有正经的。”郑丰瘪的像个气球，“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要不然这样吧，这两天你先搬出来再说，今晚回去，记得把房门反锁，别让任何人进屋。”
“房子还没找呢，往哪儿搬呀？”
“二里庄到处都是学生公寓，只要不挑剔，找个床铺就能入住，最便宜的床铺三百五，再穷也住的起。至于下一步，你还是重新找份工作吧，只要不干保险，不管挣多挣少，至少能按月发工资！”
“我妈死的早，留下一屁股债，我爸身体也不好，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我爸还说因为治不起病，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等死……”说完，郑丰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思瑶话音刚落，郑丰哭的更厉害了，扔下破旧的业务包，抱住路边的枯树，涕泪交加地说：“谁说生命无价，谁说人人平等，我爸妈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为什么，因为我家里穷，没有钱就续不起命，就只能穷死，穷就该死是吗！”
思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郑丰，我知道你难，可是谁活着都不容易呀！千不该万不该，你的房东……真不该在这个时候……那啥你……”
“房东就像蛆虫，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真的很恶心，我以为房东会同情我，没想到他竟然乘人之危！”
“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这么瘦小，根本打不过他，还不如跑掉！”
“我知道这件事儿，对你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人这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熬一熬，真的，你就再熬一熬，好歹先搬出来，然后找个工作……”
郑丰又抹了一把眼泪，“与其恨房东那个死老头子，还不如恨自己无能，我要是有钱人，至于被一个老男人那样儿吗！”
“郑丰，努力忘掉这一切吧，摔倒了，一定要站起来，不能因为摔倒了，就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说完，思瑶掏出纸巾递给郑丰，“赶紧擦擦鼻涕！”
“姐姐，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呀！”郑丰接过纸巾。
“郑丰，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特别不适合干保险，干保险，运气很重要。”
“我对生活，彻底绝望了……”
“阿嚏！阿嚏！阿嚏！”思瑶连打了几个喷嚏，“哎呀，浑身发冷，冻死我了，今天去顺义就把我冻着了！郑丰，天都这么黑了，还是早点儿回家吧，晚上不安全，咱俩别跟神经病似的，在大街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爹喊娘的！”
“我哪有家可回呀！”
思瑶激将法，“那你今晚就睡马路吧，反正我得回去了，我本来就怕冷，你还故意让我陪你挨冻，是何居心呐，想害我感冒是吧？”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哎呦，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思瑶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然后捡起郑丰的业务包，拍了拍业务包上的土，使劲儿拽着郑丰，“走吧，赶紧的，估计你也饿了，我带你去新一代吃饭，先吃饱肚子再说。”
“姐姐，我想给自己买份保险，等到下个月，我就有底薪和提成了！”
“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就算你给自己买一单，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趁早改行吧！”
“我再给自己两个月的期限，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到饭店打工，继续做厨师。”
“人呐，就应该干老本行，不要在不适合自己的行业里，死磕！”
“万一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回老家种地！”
“回去就把门反锁，收拾好东西赶紧搬家，要是房东找你麻烦，你就拿报警吓唬他，毕竟他做贼心虚，但是你别真的报警，因为没有证据，小心被房东反咬一口，告你污蔑诽谤！”
“就这么放过他吗？”
“如果你继续跟他纠缠，只能惹出更大的麻烦，万一控制不住情绪，俩人不管是谁失手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搞不好会吃官司的，况且，性骚扰这种事儿不好取证！”
“嗯，我听姐姐的，远离是非之地，明天就搬家。”
“坚强起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能让一个老头子欺负死了！”
“知道了，好姐姐……”
“搬完家，抓紧在网上找工作，有合适的就去面试，谁也别告诉，别人会误认为你外出谈客户去了……”
“姐姐，你简直就是智囊呀。”
“得了吧，我今天感冒，你有一半的功劳！”说完，思瑶又打了几个喷嚏。
“我都活不起了，就别挖苦我了……”
“好胳膊好腿的，干嘛活不起！”
“心已经碎了。”
“把心换成不锈钢的！”
“没钱买钢……”
两个弱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繁华的西单商业街灯火辉煌，绚丽而夺目，远远看上去，是那么美丽……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思瑶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喂——”
“哈喽啊，嘿嘿。”
思瑶皱了下眉头，这是哪个神经病，张嘴就嘿嘿，“哪位？”
“我是程程。”
“哦……你好！”
“想起我了吧，思瑶，本来早就想联系你，因为忙着跟一哥们合伙开公司，所以耽误到现在，不知道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呃……没时间，好久没回家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周末回家陪爸妈。”思瑶无心跟程程约会。
“要不然……你该回家回家，我可以到你家附近找你。”
“啊？还是算了吧，这么冷的天！”
“我去找你，你又不冷，就在你家小区附近坐坐，你要实在懒得动弹，我到你家楼下也行。”程程铁了心要约思瑶。
“在楼下坐坐，你不怕感冒呀？”
“天不怕地不怕，从今天开始，本人正式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如影随形……”
“贫嘴。”
“嘿嘿，逗壳子嘛。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想吃我妈做的饭。”
“行，我批准了，明天你可以在家睡到中午，下午两点，我去你家小区找你。”
“真来呀？”
“必须的，护花使者嘛！”
“那好吧。”思瑶勉强答应。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车站呢，再坐一趟车就到家了。”思瑶看见公交车来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好吧！”
“我是在小区门口等你，还是在你家楼下等你？”
“回头再说吧，来车了，我得上车了！”
“行，明天给你打电话。”
“拜拜！”
挂了电话，思瑶赶紧钻进公交车，每到下班高峰期，车里能把人挤成相片，思瑶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妈，我回来啦，冻死我了！”
“呦！怎么才回来呀，吃饭了没？”卧室传来声音。
“没吃，饿了。”
“我还以为这周又不回来了。”思瑶爸爸正在看电视。
“嗨！这不年底了么，马上要拜访客户，下周会更忙的，我一想，还是回来吧，要不然……再回来就是春节了！”
“现在给你热饭，还是过一会儿再吃？”思瑶妈妈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
“什么饭呐？”思瑶把脱掉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
“包子，中午蒸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把饭给你热好。”
“不行，感觉胃里都是凉的，不能马上吃饭，得先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再说。”思瑶接了杯温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之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哎呦喂，累死我了！”
“有座吗？”
“有座，包子什么馅的？”
“牛肉萝卜馅的，五个够吃不？”说着，思瑶妈妈走进厨房热饭。
“够了，热四个就行！”
“还是多吃点儿吧，再瘦就成干了，热五个包子，一袋奶吧。”思瑶妈妈在厨房大声说。
“嗯，行。”
“放假通知下来了吗，春节能放几天假？”思瑶爸爸把电视调小了声音。
“还不知道呢，估计……应该应该跟别的公司一样，都是七天吧！”
“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和你爸差点儿就去看你了。”
“太忙了，不是开会，就是培训，要么就是谈客户，时不时地……还得听部门经理各种骂。”
“干嘛骂人呀？”思瑶爸爸不理解。
“嗨！因为业务员签单，郝经理也拿提成，业务员要是挂零了，郝经理也没钱赚，他没钱赚，当然就骂业务员了。”
“谁也不欠他的，指望从你们身上赚钱，还骂你们，纯属神经病，出事儿就老实了！”
“哎呦喂，爸，你还真说对了！你可不知道，我们312部有个女业务员，连续两个月挂零，因为不堪忍受高强度压力，在频频被骂之后，竟然得了抑郁症，在出租房里割腕自杀了，幸亏发现的及时，被抢救过来了。”
“你看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经理要总那么干，早晚会出事儿的！”
“你怎么知道早晚会出事儿？”
“当领导的，往死里骂员工就不是好事儿，得罪人是小，出人命是大！你们部门两百多人，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啊，万一哪个心里素质差的被骂急了，捅他两刀，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太吓人了！这要是没抢救过来，真就出人命了！”思瑶从茶几上，拿了几个糖炒栗子，“我就搞不懂了，没业绩就死呀，命是自己的，干嘛要割腕，一行干不好，可以换工作，你看我都换了多少工作了！”
“人是给自己活的，不是给别人活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起来，勇敢地活下去！思瑶，金钱名利都是身外之物，酸甜苦辣也只是一种感受，人生几十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还有家，有爸妈，困了累了，回家睡觉，渴了饿了，回家吃饭，就算你一无所有，至少你还有家！”
“放心吧，妈，我没那么傻，该死的是那些人，不是我，我才不让别人看我笑话。”
“人呐，要顺应天道，活到天年，活到老天爷给你的寿命，绝对不能自杀，自杀是违背天意。”说着，思瑶妈妈从厨房端来包子和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上，“趁热吃。”
“嗯。”思瑶拿着筷子，夹起包子咬了一口，“之前开会的时候，郝经理就说，没业绩还活着干嘛，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结果，开完会才半个多月，就有女业务员割腕了！”
“那都是傻子，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自杀，那不是傻子吗，当父母的白白把她养大，付出那么多心血，容易吗，长大了以后，一个不高兴，说死就死啦，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
“人的一生，坎坎坷坷，哪有一帆风顺的，遇到压力就去死，那得死多少回呀？”思瑶爸爸跟着搭茬，“抗日年代，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大米饭，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多少人呐！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随时随地吃枪子，说没就没了，那个时候，天天想的是怎么打鬼子，怎么活下去！”
“其实，郝经理骂人的时候，我听着也不舒服，全当他是放屁，根本不往心里去，那些骂人的话，我干嘛要认真听，谁往心里去，谁是傻子，没想到……还真就有人认真听！”
“凡事有度，适可而止，你们郝经理太年轻，轻狂是年轻人的通病！”
“妈，包子挺好吃的，不咸不淡。”思瑶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牛奶，“要说，郝经理也够倒霉的，上个月才离完婚，这就有业务员割腕了，虽然没像郝经理说的那样一头撞死，不过我觉得……割腕也挺惨的！”
“人活着，开心就好，欲望越多，压力越大，压力越大，越难幸福……”思瑶妈妈属于佛系老人，永远把健康长寿放在第一位。
“妈，职场就是战场，混的好了，功成名就，混的不好，人都没了！不管是加班猝死，还是抑郁症跳楼，反正，职场就是一场无声的厮杀！”
“上个月发了多少工资？”思瑶爸爸问。
“别提了，少的可怜，签了两单，加上底薪才五千多，还累死累活的，跟做设计没法比，做设计的时候，不管忙不忙，都照样发工资，年底还有分红！”
“我觉得保险不好干，还不如做点儿别的。”
“上个月，客户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一听我是卖保险的，立马就灭火了，好像大多数男的，都不喜欢女的到处跑。”
“那肯定啊，我都不愿意让你卖保险。”
“先干着再说吧，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该换工作的时候，自然就换了。”
“吃完了，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想吃什么，让你爸去超市买。”
“煮点五红汤吧，补一补。”思瑶爸爸支招。
“去屁的，五红汤又不当饭吃，我是问思瑶想吃什么饭。”思瑶妈妈翻了个白眼。
“随便吧，我有点儿累，这就洗洗睡了，最近经常在外边儿跑客户，特别想休息！”
“一问你就说随便，明儿给你炒一盘随便。”
“嘿嘿！”思瑶赶紧走到妈妈身边，抱住妈妈，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妈真厉害，还会炒随便呢，行，明天就吃随便了。”
“贫嘴。”
“妈，你们也早点儿睡吧！”
“嗯，我昨晚没睡好，这就回屋，老头子把电视小点儿声。”
“嗯。”思瑶爸爸应了一声。
“哎！还是家里好啊。”说着，思瑶起身回卧室换睡衣。
“老头子明天早上，想着买豆腐脑。”
“行，中午买什么菜？”
“买点儿韭菜吧，思瑶爱吃三鲜馅饺子。”
“行，那就中午包饺子。”
思瑶洗涑完，刚钻进被窝，就看见程程发来的短信【思瑶，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你跑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赖上你了。】
思瑶噗嗤一笑，立马给程程回了短信【臭美。】
程程又回了短信【如果能美的话，臭点儿也可以！】
思瑶又回了短信【我要睡觉了！】
【早点儿睡吧，晚安！我一想到明天去见你，美的我呀，冒了一堆鼻涕泡！】
看完程程的短信，思瑶盖好被子，关掉灯，满脸幸福地睡了……
第二天，吃完午饭，思瑶正躺在沙发上吃苹果的时候，程程打来电话。
“思瑶，我到小区门口等你，还是到你家楼下呀？”
“小区斜对面有麦当劳，要不然到麦当劳吧！”
“别介，我想去你家小区逛逛。”
“真够晕的，小区有什么可逛的？”
“踩踩点儿，考察一下。”
“应该是摸底吧？”思瑶一语道破。
“我现在就在小区门口了，说吧，几号楼？”程程问。
“小区中心有个花园，你往里一走就能看见，那儿有很多健身器材，我马上下楼。”
“行，你别急，慢慢穿衣服，慢慢穿鞋，慢慢走过来。”程程调侃。
“你出门之前，是不是喝油了，油嘴滑舌的。”
“说对了，而且喝的还是地沟油。”
“挂了吧，我这就换衣服！”
思瑶放下苹果核，“爸，有人找我，我下趟楼，一会儿就回来。”
“谁呀，怎么不让他来家里坐坐？”思瑶爸爸正在抄写《黄帝内经》。
“就是，外面多冷呀，叫他上来暖和暖和。”思瑶妈妈在厨房喊了一声。
“一个朋友，刚认识没多久，还不太了解，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不安全。”换上羽绒服，思瑶走到防盗门口，“我就在小区花园，最多到麦当劳坐会儿，哪儿也不去，一会儿就回来，小区和麦当劳都有摄像头，如果长时间不回来，你们就报警，跟我见面的人叫程程，北京人。”
“这孩子的警惕性，真是一等一的。”
“就是，我看思瑶适合当卧底。”
“你这老头子，就会胡说八道。”
思瑶一路小跑下了楼，走到小区花园，一眼看见程程，“程程，你来的还挺快。”
听到思瑶的声音，程程转过身，“哎呦呵，真没想到你从我后边来了，我刚才还猜你住几号楼呢。估计……是离花园最近的这几栋楼吧，要不然不能这么快就到了。”说完，程程又环顾了一下周边的几栋楼。
“嗯，你就使劲儿猜吧！”说完，思瑶看了看长椅，“太凉了，没法坐，还是去麦当劳坐会儿吧，大冷天的，别站在外面了！”
“小区不错，是个新小区。”
“你家呢？”思瑶随口问道。
“我家是老小区，都该拆迁了。”
“哦！”思瑶猜对了，程程确实是来摸底的。
“咱俩在小区里溜达溜达吧。”程程说。
“别溜达了，小心感冒。”
“没事儿，你刚下楼，还不至于冻着，我呢，也不算太冷。”
“就服你！”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感受感受我未来媳妇家的小区。”
“去你的吧，谁是你媳妇。”
“我不是说了吗，我未来的媳妇，没说你现在是我媳妇。”
“哎呦妈呀……无语了！”思瑶翻了翻白眼。
“思瑶，下周有什么打算呀？”
“打算？没什么打算，正常上班呗。”
“行，我有空就去找你，陪你吃饭。”
“别介，下周我得跑客户，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那没事儿，我不说了嘛，如影随形。”
“天呐，甩不掉了，我真怀疑你动机不纯……”
程程掏出身份证，笑嘻嘻地递给思瑶，“你看，我叫程程，户口是东城区，我爸是XXX单位退休工人，老北京人了，你到我家附近一打听，都知道我们家，这回放心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儿呀？”
“别着急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回头会带你回家的。”
“真纳闷了，我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竟然遇到这么贫嘴的人。”
“说吧……”程程说话没头没脑的。
“什么呀，就说吧！”
“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爸是工程师，退休了。”
“哦！身体挺好吧？”
“啊，这么多年，我爸没去过医院。”
“是吗？保养的不错嘛，他老人家平时都忙什么呀？”程程刨根问底。
“没忙什么，也就是……健健身、写写字、时不时地……画几张国画，再就是我妈做饭的时候，打打杂。”
“呦呵！还画国画呐？”
“对啊，画很多年了，怎么了，你这摸底，摸完了吗？”思瑶有点儿起腻。
“还没呢，你妈……有工作吗？”
“有啊，也退休了。”
“完了完了，我又输了。”
“什么叫你输了？”
“啊！我输了，我妈没工作，我爸是退休工人。”程程阴阳怪气地说。
“程程，你不能这么比，要是跟亿万富豪比的话，咱都别活了……”
“也是，亿万富豪也没什么好的，有的三四十岁就挂墙上了！”
“就是。”
“你冷不冷？要不然，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回去了。”程程说。
“啊？你这就回去啦？”思瑶相当意外，“大老远跑来，就问我几句话，在电话里不能问吗？”
“那不一样，见面三分情。”
“哦，摸完底了，就撤了！”思瑶翻了个白眼。
“摸底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看你一眼，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下周又要上班了，我也回去了！”说完，程程伸出小手指，勾住思瑶的小手指，坏笑着说：“咱们下周见，拜拜！”
“拜拜！”
程程走了，第一次约会，十分钟就结束了，堪称奇葩约会！
周一，一大早，冷风呼呼地猛刮，只要在户外呆上半小时，整个人都能冻透，这种天气挤着公交车，按时按点地上班打卡，甭提多遭罪了！
开完早会，思瑶打印好计划书，立即出发到顺义区见客户，谈完客户，在返回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程程的电话。
“喂，思瑶，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我在顺义，刚谈完客户，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回公司呀，直接回家多好？”
“不了，我想回公司继续打电话。”
“那好吧，一个小时左右，你大概能到什么地方？”
“一个小时的话，我大概到东直门。”
“行，那我就到东直门找你，咱俩就在东直门附近一起吃饭，吃火锅吧！”
“嗯，谁先到谁等会儿。”
“行，那就这么着，一会儿见。”
“嗯。”
一个小时后，程程先到东直门，在附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坐等思瑶。
思瑶真没想到，这顿饭吃的，被程程照顾的那叫一个周到，给倒茶，给夹菜，菜太热了，都要吹一吹，就差替思瑶吃进肚了，在程程面前，思瑶分分钟成了小女孩！
“思瑶，吃完饭，我送你回二里庄吧，早点儿回去休息。”程程叮嘱。
“我想回公司，再打打客户电话，春节放假期间，不好找客户，如果不提前把客户搞定，二月份恐怕就挂零了。”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每天到处跑。一来呢，不安全，二来呢，风吹日晒的，忒遭罪。”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对我来说，干多久都无所谓！”
“真想回公司呀？”
“嗯，回公司再打一百个电话。”
“那行吧，我送你。”
“不用。”
“别介，不送你，我睡不着觉，万一我未来的媳妇遇到色狼怎么办？”
“哎呦喂……”思瑶撇了撇嘴。
“嘿嘿！你等下，我去结账。”
结完帐，程程殷勤地拎着思瑶的业务包，主动拉着思瑶的手，百般讨好地逗思瑶开心，下楼都要叮嘱慢点儿，好像思瑶不会走路似的！
回到西单，已经六点了，思瑶原本打算加班到九点的，结果，刚进公司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紧接着鼻涕流出来，坏菜了，要感冒的节奏！
公司里人不多，思瑶放下包，赶紧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看见郑丰趴在桌子上，顺手推了一把郑丰，“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郑丰抬起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思瑶，没吭声。
看着郑丰一副衰样儿，思瑶继续说：“要是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儿下班吧，反正郝经理也不在。”
“姐姐……”郑丰一脸委屈，眼皮还有点儿红肿。
“走吧，我也早点儿走，本来想在公司打一百个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儿感冒，想早点儿回去。”
郑丰耷拉着脑袋，默默地穿上羽绒服，拎着破旧的业务包，头也不回地快速走出大厦，郑丰平时不是这样的，真是很奇怪。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也不理人呀？”思瑶拎着包跟在后面。
“姐，我不想活了！”
郑丰这句话，差点儿把思瑶吓着，“什么呀，别瞎说八道。”
“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眼睛怎么肿了，是不是哭过？”凭感觉，思瑶觉得郑丰哭过。
“姐姐，我……我完蛋了！”
“怎么了，是不是你那个客户没谈成？”思瑶突然想起郑丰之前谈的一个客户。
“是，没谈成。”郑丰耷拉着脑袋。
“到底是什么原因没谈成？”
“他就是不想买了，一想到每年交六千块钱，就后悔了！”
“你怎么不劝客户买小额险种？”
“没用，客户就是不想买了。”
“那也不至于衰成这样吧！”
“我没有信心活下去。”
“一个客户没谈成，就活不下去啦？”
“不是客户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活够了，一心想死！”
“别死不死的，赶紧回家吧，这大冬天的，你住的又那么远。”
“我无家可归！”
“神经病呀你，干嘛垂头丧气的，不就一个客户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用不着这样吧！”
“姐姐，我真的……不想活了！”
“到底怎么了？”思瑶急了，一把扯住郑丰的胳膊，“你站住！”
“昨晚……昨晚……”
“昨晚怎么了？”
“昨晚……房东非礼我了！”
“啊？不会吧！”思瑶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你不是说过……房东是一个六十岁的大叔吗，他怎么会……占你的便宜？”
“老天爷呀，哪儿是占便宜呀，你把词汇改一下好吗！”郑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
“郑丰，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思瑶不可置信地盯着郑丰，“房东为什么非礼你？”
“我欠他房租，欠了一个多月了，他跟我要过两次，我说下个月给。昨晚八点多，他又找我要房租，我已经进被窝了，听到房东敲门，就直接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膀子给他开的门，他进屋后看到我半裸，突然兴奋地摸了摸我的前胸，还说……如果交不起房租的话，就不要了，连下个月的房租，也可以不要，然后就……”
“然后就什么了？”思瑶把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
“就……”郑丰欲言又止。
“哎呀，憋死我了，你快说呀！那个老男人怎么你了，到底是摸你了，还是亲你了？”思瑶急得不行。
“也……摸我了，也……亲我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把我按在床上……”
“再然后呢？”思瑶只想知道结果。
“再然后……”
“哎呦喂，到底怎么样了，报警了吗？”
“没有……”
“然后怎么样了？”思瑶急得直跺脚。
“我猛地一把推开了他，拿着衣服，拎着包就跑了。”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整，然后跑哪儿去啦？”
“在北京站过的夜！”
“我的天！我真服你了！”
“好姐姐……你就别说我了！”
“没事儿就好！”思瑶急得一身汗，“那……今晚怎么办？”
“我不想回去，反正……欠的一个月房租，我也不打算给房东了！”
“就是说……你昨晚……换了一个月的房租？”
“姐姐，你别这样说……”
“那我怎么说……他到底侵犯你了吗？要知道，强奸和强奸未遂，完全是两个概念！”
“别说了，不想说了，我的心情你理解不了，毕竟……面对着那个老头子的人……是我……”
“我就搞不懂了，你才二十出头，房东都六十了，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还有二十岁小伙，强奸老太太的呢！”
“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我想死。”
“少废话，说点儿正经的！”思瑶气的踢了郑丰一脚。
“这世界，就没有正经的。”郑丰瘪的像个气球，“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要不然这样吧，这两天你先搬出来再说，今晚回去，记得把房门反锁，别让任何人进屋。”
“房子还没找呢，往哪儿搬呀？”
“二里庄到处都是学生公寓，只要不挑剔，找个床铺就能入住，最便宜的床铺三百五，再穷也住的起。至于下一步，你还是重新找份工作吧，只要不干保险，不管挣多挣少，至少能按月发工资！”
“我妈死的早，留下一屁股债，我爸身体也不好，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我爸还说因为治不起病，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等死……”说完，郑丰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思瑶话音刚落，郑丰哭的更厉害了，扔下破旧的业务包，抱住路边的枯树，涕泪交加地说：“谁说生命无价，谁说人人平等，我爸妈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为什么，因为我家里穷，没有钱就续不起命，就只能穷死，穷就该死是吗！”
思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郑丰，我知道你难，可是谁活着都不容易呀！千不该万不该，你的房东……真不该在这个时候……那啥你……”
“房东就像蛆虫，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真的很恶心，我以为房东会同情我，没想到他竟然乘人之危！”
“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这么瘦小，根本打不过他，还不如跑掉！”
“我知道这件事儿，对你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人这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熬一熬，真的，你就再熬一熬，好歹先搬出来，然后找个工作……”
郑丰又抹了一把眼泪，“与其恨房东那个死老头子，还不如恨自己无能，我要是有钱人，至于被一个老男人那样儿吗！”
“郑丰，努力忘掉这一切吧，摔倒了，一定要站起来，不能因为摔倒了，就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说完，思瑶掏出纸巾递给郑丰，“赶紧擦擦鼻涕！”
“姐姐，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呀！”郑丰接过纸巾。
“郑丰，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特别不适合干保险，干保险，运气很重要。”
“我对生活，彻底绝望了……”
“阿嚏！阿嚏！阿嚏！”思瑶连打了几个喷嚏，“哎呀，浑身发冷，冻死我了，今天去顺义就把我冻着了！郑丰，天都这么黑了，还是早点儿回家吧，晚上不安全，咱俩别跟神经病似的，在大街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爹喊娘的！”
“我哪有家可回呀！”
思瑶激将法，“那你今晚就睡马路吧，反正我得回去了，我本来就怕冷，你还故意让我陪你挨冻，是何居心呐，想害我感冒是吧？”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哎呦，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思瑶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然后捡起郑丰的业务包，拍了拍业务包上的土，使劲儿拽着郑丰，“走吧，赶紧的，估计你也饿了，我带你去新一代吃饭，先吃饱肚子再说。”
“姐姐，我想给自己买份保险，等到下个月，我就有底薪和提成了！”
“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就算你给自己买一单，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趁早改行吧！”
“我再给自己两个月的期限，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到饭店打工，继续做厨师。”
“人呐，就应该干老本行，不要在不适合自己的行业里，死磕！”
“万一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回老家种地！”
“回去就把门反锁，收拾好东西赶紧搬家，要是房东找你麻烦，你就拿报警吓唬他，毕竟他做贼心虚，但是你别真的报警，因为没有证据，小心被房东反咬一口，告你污蔑诽谤！”
“就这么放过他吗？”
“如果你继续跟他纠缠，只能惹出更大的麻烦，万一控制不住情绪，俩人不管是谁失手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搞不好会吃官司的，况且，性骚扰这种事儿不好取证！”
“嗯，我听姐姐的，远离是非之地，明天就搬家。”
“坚强起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能让一个老头子欺负死了！”
“知道了，好姐姐……”
“搬完家，抓紧在网上找工作，有合适的就去面试，谁也别告诉，别人会误认为你外出谈客户去了……”
“姐姐，你简直就是智囊呀。”
“得了吧，我今天感冒，你有一半的功劳！”说完，思瑶又打了几个喷嚏。
“我都活不起了，就别挖苦我了……”
“好胳膊好腿的，干嘛活不起！”
“心已经碎了。”
“把心换成不锈钢的！”
“没钱买钢……”
两个弱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繁华的西单商业街灯火辉煌，绚丽而夺目，远远看上去，是那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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