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杨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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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坐火车这件事始终抱有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态。记得小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经过一段横穿城区的铁路，我时常会看到一位身穿藏青色制服的老伯，背着一只印着红五角星的旧帆布包，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扳手，独自在夕阳下沿着漫长的轨道行走。他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尽头在哪里，我只是每次都会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直至变成火红的夕阳下的一个点。那条铁道的两旁是一排高高的白桦树，特别是到了秋天漫天落叶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的感觉。这幅画面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为何，总也挥之不去。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年幼时的想法也总是磐桓在我的脑海，我一直怀疑那两根细细的铁轨是如何支撑起这犹如一条巨龙般的庞然大物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一哪颗螺丝松动了怎么办？万一那些枕木被虫蛀空、被水侵蚀腐烂了怎么办？或者，万一有一些坏损至极的家伙偷偷挖去了几段铁轨当废铁卖了怎么办？我总是会想像着有一天一列疾驰而来的火车在我眼前脱轨翻覆的情景，我甚至还幻想自己是如何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一片狼藉的事故现场英勇救人的场面。不过很可惜，这一天从来也没有到来过，我不知道，在当时那个孩子的心里，这算是一种遗憾，还是一种幸运。
坐在从胥城开往杭州的高速列车上，我望着窗外缓慢流动着的一片漆黑，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思绪渐渐飘散，我甚至想起了儿时的伙伴，虽然，姓名早已遗忘，模样也变得模糊，但是，那些曾经一起做过的事，却像电影回放一般，历历在目。
我还记起了那个令我情窦初开的女孩，记起了那种青涩而又美好的感觉。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如一阵清风，周身沐浴在阳光下，清纯而美好，就像坐在我面前的Ava。
我终于明白我对她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也更加确信了我对她的看法，如果她不是从头到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演戏，不是那种连自身气息都懂得伪装的女子，那我绝对相信，她是清白的。
一个天生心如花木、向阳而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藏得住邪恶？
“你是在怀疑他吗？”Ava取下白色的耳塞，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怀疑谁？”
“小孙。”
“哦。”
我呵呵一笑，“你说他啊，也许吧。”
“怎么会呢？我看他就是个单纯的大男孩。”Ava不解。
我半作玩笑，说道：“是啊，不过，你不也是吗。”
Ava沉默无语，半晌，幽幽然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怀疑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Ava继续道：“我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但我现在不能说，可是，你要相信，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Ava凝视着我，一双眼睛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我直视着它们，回道：“真的。”
“那你信吗？”
“嗯。”
“你也信任我吗？”
我微微颌首：“是的。”
Ava似有半分犹豫，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她像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朝我浅浅的笑了一笑，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默默的将耳机塞回耳朵，闭上了眼睛。
Ava无疑是聪明的，她几乎一眼就识破了我下午对小孙说那番话的真实用意，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在怀疑小孙，我这样做，只是在尽可能的排除每一个贸然在我身边出现的人的嫌疑。若他是无辜的，那最好，我多一个得力的帮手，何乐而不为；若不是，那也不错，至少，我可以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掌握到一些隐蔽的线索，并且，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小小的搅一下局。
下午，将小孙送回他公司后，我对Ava说要连夜赶回杭州处理一些事宜，问她意下如何，Ava并没有多作考虑，也未追问到底是何事，便决定同往。考虑到节假日期间的车行路况以及旅途自驾的疲劳，我认为坐火车或许是更为明智的选择。于是，我们就匆匆回酒店取了行李，将车泊在火车站的停车场，坐上了最早一班回杭州的列车。
晚上7点零5分，高速列车仅用了半个多小时便驶停在杭州站。走出站台，在广场出口钻进一辆等候的出租车内，我们快速的朝着国安局的办公大楼进发，我的老同学早已在那等我，今天正是他值班，可以进行我们两天前就在电话中讲好的事情。
“爬个楼梯就喘成这样，我看，真应该把你送回警校去好好重新磨炼一下，咦？”
甫一走上三楼的走廊，便一眼瞧见杨帆手里端着一只茶杯，正笑嘻嘻、不太正经的倚靠在从我往前数第三间办公室的门廊边，数落我。这家伙显然是听到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的动静，特意出来迎我，但肯定是没亲眼瞧见，所以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随即出现在我身后的Ava身上。
“我以为你会一个人来的。”
我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两人不约而同伸出右手，击掌的同时，拇指相扣，然后，两只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
“没事，自己人。”
杨帆手上暗暗用力，将我拉近，凑在我耳边说道：“自己的什么人？你该不会告诉我，连你也开始搞那一套了吧？”
我松开手，握拳狠戳了一下他的腹部，嘴里沉声斥道：“滚蛋！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胡说，她叫萧珊，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Ava，是案件的当事人，最近一直跟我在一起做调查。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的！”
杨帆和我四年警校同窗，毕业后，又被分配到同一个刑警大队，是我关系最铁的哥们，没有之一，我们之间很随意，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甚至经常爆粗口，从来不用避讳什么。但与我一清二白的平民出身有所不同，他是典型的红三代，他外公退休前是某军分区司令员，叔叔是在任的省公安厅副厅长，父亲则是本市最高法院院长。他是被内定为必须提拔的人，呆在基层只是走个过场，要不然，从未出过外勤的他，也不可能会四十岁不到，便已坐拥浙江省国家安全厅第十一局情报处副处长这样一个显赫的头衔。
不过，对于这些与生俱来的优势，杨帆自己倒并不是很在意，虽然也谈不上排斥，也没有刻意去回避，但总体说来，杨帆为人还算是低调的，少许傲慢但不张狂，相比那些粗鄙不堪的富家子弟，可谓是云壤之别了。而且，他还是少数几个在品德方面能得到我认同的人，别看他平时有些玩世不恭，但在大是大非上，他的原则性可能比我都还要强。至于智慧和能力么，我只能厚着脸皮说，比我要差那么一点，不过就算差一点，也绝对属于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一群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当然了，对我来说，杨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那就是他这里拥有全国最先进的追踪和搜查设备，以及可以覆盖一切网络与通信的监控技术。这里还有极为详尽的公民档案及个人信息，包括你的社保资料、征信记录、交通出行，甚至你上网说过什么，到超市买了什么饮料，和谁聊过天，等等等等......只要想查，统统都能给你查的一清二楚。杨帆经常在我面前吹嘘，事实上，我也的确因为他的帮忙，而N多次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虽然我嘴上不曾说过，但心里却一直都承认，我从他在这个号称是国家最强机构的暗中帮助中实是获益良多。
但令人费解和无比失望的是，这项牛逼的技能，偏偏却在我弟马建军的身上完全失效，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试了多少次，结果都是查无可查。为了这事，杨帆着实没少被我奚落，而他本人也始终对此耿耿于怀，不仅仅是因为他所找不到的人恰好是他最好的朋友的亲弟弟，这还同时极大的挫伤了他的自尊心。我能切身感受到他的这种挫败感，因为，基于差不多的原因，我也正是如此。
此时，Ava刚巧走上前来，我顺势与杨帆分开，为他两彼此作了引荐。
杨帆早已换上了另一副尊容，自信从容中略带一丝为官的倨傲气势，虽然这在我看来有点滑稽可笑，但这确实就是他平时为人处事时所持有的模样。
待见他与Ava彬彬有礼的握过手，互道“你好”之后，我向其问道：“拜托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没问题，就在等你。”
我们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情感这东西，真不是一件可以言喻的事情，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足以代替千言万语，而信任也会随着情感的加深而茁壮成长，最后根深蒂固，甚至让人变得盲目。我时常在想，若有人深谙此道，那算不算就是骗术的最高境界了？
好吧，有点跑题了，我想说的是，这世上，能让我绝对信任的人没有几个，杨帆便是其中之一，我想，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真正的友情了吧。
......
坐在从胥城开往杭州的高速列车上，我望着窗外缓慢流动着的一片漆黑，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思绪渐渐飘散，我甚至想起了儿时的伙伴，虽然，姓名早已遗忘，模样也变得模糊，但是，那些曾经一起做过的事，却像电影回放一般，历历在目。
我还记起了那个令我情窦初开的女孩，记起了那种青涩而又美好的感觉。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如一阵清风，周身沐浴在阳光下，清纯而美好，就像坐在我面前的Ava。
我终于明白我对她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也更加确信了我对她的看法，如果她不是从头到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演戏，不是那种连自身气息都懂得伪装的女子，那我绝对相信，她是清白的。
一个天生心如花木、向阳而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藏得住邪恶？
“你是在怀疑他吗？”Ava取下白色的耳塞，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怀疑谁？”
“小孙。”
“哦。”
我呵呵一笑，“你说他啊，也许吧。”
“怎么会呢？我看他就是个单纯的大男孩。”Ava不解。
我半作玩笑，说道：“是啊，不过，你不也是吗。”
Ava沉默无语，半晌，幽幽然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怀疑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Ava继续道：“我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但我现在不能说，可是，你要相信，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Ava凝视着我，一双眼睛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我直视着它们，回道：“真的。”
“那你信吗？”
“嗯。”
“你也信任我吗？”
我微微颌首：“是的。”
Ava似有半分犹豫，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她像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朝我浅浅的笑了一笑，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默默的将耳机塞回耳朵，闭上了眼睛。
Ava无疑是聪明的，她几乎一眼就识破了我下午对小孙说那番话的真实用意，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在怀疑小孙，我这样做，只是在尽可能的排除每一个贸然在我身边出现的人的嫌疑。若他是无辜的，那最好，我多一个得力的帮手，何乐而不为；若不是，那也不错，至少，我可以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掌握到一些隐蔽的线索，并且，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小小的搅一下局。
下午，将小孙送回他公司后，我对Ava说要连夜赶回杭州处理一些事宜，问她意下如何，Ava并没有多作考虑，也未追问到底是何事，便决定同往。考虑到节假日期间的车行路况以及旅途自驾的疲劳，我认为坐火车或许是更为明智的选择。于是，我们就匆匆回酒店取了行李，将车泊在火车站的停车场，坐上了最早一班回杭州的列车。
晚上7点零5分，高速列车仅用了半个多小时便驶停在杭州站。走出站台，在广场出口钻进一辆等候的出租车内，我们快速的朝着国安局的办公大楼进发，我的老同学早已在那等我，今天正是他值班，可以进行我们两天前就在电话中讲好的事情。
“爬个楼梯就喘成这样，我看，真应该把你送回警校去好好重新磨炼一下，咦？”
甫一走上三楼的走廊，便一眼瞧见杨帆手里端着一只茶杯，正笑嘻嘻、不太正经的倚靠在从我往前数第三间办公室的门廊边，数落我。这家伙显然是听到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的动静，特意出来迎我，但肯定是没亲眼瞧见，所以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随即出现在我身后的Ava身上。
“我以为你会一个人来的。”
我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两人不约而同伸出右手，击掌的同时，拇指相扣，然后，两只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
“没事，自己人。”
杨帆手上暗暗用力，将我拉近，凑在我耳边说道：“自己的什么人？你该不会告诉我，连你也开始搞那一套了吧？”
我松开手，握拳狠戳了一下他的腹部，嘴里沉声斥道：“滚蛋！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胡说，她叫萧珊，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Ava，是案件的当事人，最近一直跟我在一起做调查。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的！”
杨帆和我四年警校同窗，毕业后，又被分配到同一个刑警大队，是我关系最铁的哥们，没有之一，我们之间很随意，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甚至经常爆粗口，从来不用避讳什么。但与我一清二白的平民出身有所不同，他是典型的红三代，他外公退休前是某军分区司令员，叔叔是在任的省公安厅副厅长，父亲则是本市最高法院院长。他是被内定为必须提拔的人，呆在基层只是走个过场，要不然，从未出过外勤的他，也不可能会四十岁不到，便已坐拥浙江省国家安全厅第十一局情报处副处长这样一个显赫的头衔。
不过，对于这些与生俱来的优势，杨帆自己倒并不是很在意，虽然也谈不上排斥，也没有刻意去回避，但总体说来，杨帆为人还算是低调的，少许傲慢但不张狂，相比那些粗鄙不堪的富家子弟，可谓是云壤之别了。而且，他还是少数几个在品德方面能得到我认同的人，别看他平时有些玩世不恭，但在大是大非上，他的原则性可能比我都还要强。至于智慧和能力么，我只能厚着脸皮说，比我要差那么一点，不过就算差一点，也绝对属于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一群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当然了，对我来说，杨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那就是他这里拥有全国最先进的追踪和搜查设备，以及可以覆盖一切网络与通信的监控技术。这里还有极为详尽的公民档案及个人信息，包括你的社保资料、征信记录、交通出行，甚至你上网说过什么，到超市买了什么饮料，和谁聊过天，等等等等......只要想查，统统都能给你查的一清二楚。杨帆经常在我面前吹嘘，事实上，我也的确因为他的帮忙，而N多次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虽然我嘴上不曾说过，但心里却一直都承认，我从他在这个号称是国家最强机构的暗中帮助中实是获益良多。
但令人费解和无比失望的是，这项牛逼的技能，偏偏却在我弟马建军的身上完全失效，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试了多少次，结果都是查无可查。为了这事，杨帆着实没少被我奚落，而他本人也始终对此耿耿于怀，不仅仅是因为他所找不到的人恰好是他最好的朋友的亲弟弟，这还同时极大的挫伤了他的自尊心。我能切身感受到他的这种挫败感，因为，基于差不多的原因，我也正是如此。
此时，Ava刚巧走上前来，我顺势与杨帆分开，为他两彼此作了引荐。
杨帆早已换上了另一副尊容，自信从容中略带一丝为官的倨傲气势，虽然这在我看来有点滑稽可笑，但这确实就是他平时为人处事时所持有的模样。
待见他与Ava彬彬有礼的握过手，互道“你好”之后，我向其问道：“拜托你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没问题，就在等你。”
我们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情感这东西，真不是一件可以言喻的事情，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足以代替千言万语，而信任也会随着情感的加深而茁壮成长，最后根深蒂固，甚至让人变得盲目。我时常在想，若有人深谙此道，那算不算就是骗术的最高境界了？
好吧，有点跑题了，我想说的是，这世上，能让我绝对信任的人没有几个，杨帆便是其中之一，我想，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真正的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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