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城赌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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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美人》之《潜龙勿用》第27章 小城赌鬼（1）
桌上坚城诱大家，千军万马进攻它。不信赢钱可致富，是呆瓜!万里长城永不倒，文人何苦笔生花。无所不为因赌起，问谁抓？
——调寄《摊破浣溪沙》
算预产期，还有28天。
算命的说，要生就在腊月二十三。
我提前住进了妇产科。据说现在的假麻药太多，丈夫还托人搞来了两只外国麻药，放在床头柜上。
丈夫人很精灵，心头的鬼点子比他脸上的麻子多，名字叫杜德书，就是读不得书。读不得书就算球了嘛，他还干不得活，死懒又好吃，五毒俱全，这种人在农村讨人嫌，他没得办法，只好到城里来白吃白喝光溜溜地浪荡风光。
我父母死得早，就跟了二爷二娘过日子。自从二娘生了小弟弟，我就成了小白菜，中学毕业就回乡当了贫下中农。一次和胡幺姑在山坡上踢键子，被二娘看到了，她回去在二爷面前说我死懒又好吃，二爷维护了我几句，却被二娘当成阶级敌人进行残酷斗争，还要小弟弟也和他划清界限。气得二爷坐在门槛上抽了老半天闷烟。我怕二爷为难，便偷偷跑出来流浪。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我在波谲云诡的江湖上讨生活，身上又破又烂，脸上又脏又花，不知不觉中我一天天长大。
一天，有位衣着华丽的女人细细地打量着我，然后把我带到艳艳红ＯＫ厅，给我一套好漂亮的衣服。我以为她是救星，谁知她没安好心……那女人见我还在哭，便劝：头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自己都要去找生意做。事后,她分了100元钱给我，我不晓得怎么花，跑出去买了一面小圆镜，越看越觉得自己长得不差，嘴角上的两颗红痣，一小、一大……就像两朵花。
我在艳艳红ＯＫ厅里，光光溜溜的浪荡了几年，便有了新的想法。好多姐姐都启发我说,趁着年轻漂亮,好好捞一把,等捞够了钱,或傍上了款就不要再吃这碗饭了。来这种地方的人，多是有财有势又有家的人，他们来玩，图的是一时新鲜，谁会当真呢？直到我遇到位自称会看相的客人，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问：“先生，莫非我脸上长的有花？还是……”他说：“小姐脸上没有花，嘴上却有痣。据我祖传的看相秘法，这两颗痣长在嘴上，名叫大小通吃，代表着您有赌运，幺妹子，为什么不去试试手气？”
我文凭不高，没法跟有名牌大学文凭的名牌小姐比，但我们吃的都是碗青春饭，我有年龄优势，充满青春活力，而且相貌也不差，服务态度又好。老牛也好、嫩牛也好，总是比较地喜欢吃嫩草，因此我也确实挣了不少钞票。除了寄钱回去给二爷盖房子，给幺弟娃儿送彩礼，存折上的钱也够我用一阵子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一百想一千，有了一千想一万；有了一万想十万，有了十万想当官……听了客人的话，我半信半疑，决定去碰手气。
上天要毁掉一个人，总是要让他有特别好的运气。
初入赌场，我是所谓的“毛子手硬”。诈“金花”、猜筒子二八、推牌九……我都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逢赌必胜，轻松搞定。存折上的数字很快实现了翻两番的奋斗目标。只要在小城提起赌场小魔女龙大小姐来，多少人都得服气：“莫惹她，这个狗日的婆娘凶险！”
赌钱如吸毒，越赌越上瘾，想戒就难了。赌徒和邪教徒一样，由于痴迷，容易走火入魔。无论赢了钱时多么风光，最终总会输得精光。越输钱越想翻梢，越想翻梢越笼得深。无奈之下，就会做出一些不利于安定团结的事来。
杜德书那几天十分背时。也许我们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连赌三天三夜，他逢赌必输，红了眼，差点翻脸：“幺妹，你总是赢钱，是不是出老千？杜哥别的本事莫得，就是输得起钱。在赌场上提起我杜某人，谁都会说是个正人君子。男子汉输牌输命不输人格，我的脸子不敢说有簸箕大，也不比箩筐小，你得给我句实话，输赢是小意思。”
“哈，要问我逢赌必赢的诀窍么？嘻嘻……就是这两颗痣！”我自豪地说，而且把那位看相嫖客说的话讲了出来。
杜德书其人，据说是比较有君子之风的。他崇拜我生有一副好相貌，便和我换了帖子，我们合伙经营，由他作我在赌场的经纪人。大家都是光光溜溜浪荡江湖的闲散人员，无家无室无依无靠，我们很快就同居了。我有好多钱连我自己都没个准，过去相好的姐儿们私下里劝我及早系个疙瘩，把银行头的纸钱变成黄金或者产业或者投资做生意，免得将来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但我越来越迷信那两颗红痣的神秘力量——赌场就是我的活期存款银行。我有钱的时候，在江湖上很嗨得开。各路英雄都会过，在我两颗红痣的福星照耀之下“丢刀”的名角不知多少。德书在这块地面上人缘好，混得又熟，我们俩口子扎扎实实地风光了一把，我做20大寿的时候，在小城最豪华的酒楼摆了八十桌宴席。
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那么好。我怀孕以后，恶心呕吐，人也被整得够呛。恰好道上的朋友从上面慕名下来切磋牌艺，几场牌打了下来，我就输掉了４０多万。我以为是因为自己怀孕体力跟不上，就闭门谢客在家静养了几天，再去银行提出存款，加上贷款跑到高亚楼翻本，哪晓得又是血本无归。我拿出小圆镜，仔细看带给我无限风光的红痣，幸好她们完美无缺。找算命先生一问，他说：“夫人财命虽好，赌相也佳，可惜赌运不济，眼前正好逢冲，克星非是别人，正是您腹中胎儿。若是在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时生下来，便是六六大顺,乃‘千王’之王，赌圣之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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